暮色像一层轻纱,渐渐笼住了远方的山峦与官道,夕阳的余晖在天际晕开最后一抹橘红,便缓缓沉了下去。十叶与慕容清风策马疾驰了大半日,终于望见前方矗立着一座城池的轮廓,黑瓦连绵,城墙巍峨,正是离清风崖最近的城镇。待行至城门口,抬头望去,城门上方的匾额上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烫金大字 —— 金游城,在暮色中仍透着几分威严。
“往来的行人,请加快脚步,城门即将关闭!” 城楼上的守门士兵扯着嗓子高喊,声音在暮色中传出老远,手中的长戈在残光下泛着冷光。城门下的吊桥已开始缓缓收起,两扇厚重的城门正咯吱咯吱地向内合拢,只剩下一道不足半丈宽的缝隙。
“我们快点!” 十叶见状,连忙转头对身旁的慕容清风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拍了拍胯下白马的脖颈,马儿会意,加快了蹄速。
“好!” 慕容清风应了一声,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青鬃马乌星立刻昂首嘶鸣一声,带着小马驹紧随其后,四蹄翻飞,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两人快马加鞭冲到城门前时,城门已关了大半,仅容一人一马勉强通过。慕容清风勒住缰绳,对着城楼上高声喊道:“且慢,官爷!”
城楼上一个士兵探出头来,看清是两骑人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天色已晚,城门即将落锁,明日再进城吧!”
“不行啊官爷!” 慕容清风脸上露出几分急切,朗声道,“我们二人在山中赶路,已经饿了两天,粒米未进,再不进城寻些吃食歇息,恐怕撑不住了,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那士兵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即说道:“那好吧,既是如此,出示通行证便可进城!”
“还要通行证?” 慕容清风微微一怔,随即解释道,“我们并非寻常商旅,乃是山上的修仙者,此次下山办事,未曾准备什么通行证。”
“修仙者也不行!” 另一个守在城门旁的士兵面无表情地开口,语气坚定,“我等奉命行事,没有通行证,任何人不得进城,还请上仙见谅。”
十叶见状,翻身下马,走到城门下,抬头对着城楼上的士兵拱手道:“几位官爷,你们可知清风崖?”
“什么?” 城楼上的士兵闻言,脸色顿时变了,探出头来的士兵更是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们是清风崖的人?”
“正是。” 十叶颔首,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我二人皆是清风崖弟子。”
城门口的几个士兵闻言,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的不耐烦与冷漠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敬畏与迟疑。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阵,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又不时偷偷打量着十叶与慕容清风,以及他们身旁神骏不凡的三匹马,眼中渐渐多了几分信服。
片刻后,一个身穿铠甲、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官兵从城楼一侧走了下来,快步来到城门前,对着十叶与慕容清风恭敬地弯腰行了一礼,语气谦卑:“原来是清风崖的上仙驾临!方才多有冒犯,还望上仙恕罪!快请进城,小的这就吩咐人好生招待!” 说罢,连忙挥手示意士兵停下关门的动作,将吊桥重新放下,敞开城门恭迎二人入城。
十叶望着官兵恭敬放行的模样,心中满是讶异 —— 她万万没想到,如今早已人迹罕至、日渐荒芜的清风崖,在民间竟还保有如此高的威望。仅仅 “清风崖” 三个字,便胜过了官府严苛的通行证,让守门士兵瞬间收起了先前的刻板与冷漠,换上了这般敬畏的姿态,着实令人意外。
“不必了,劳烦官爷费心。” 十叶收回思绪,对着领头的官兵客气颔首,“我们自行寻家客栈歇息即可,多谢官爷通融。” 说罢,便与慕容清风一同牵起马缰,带着三匹神骏的马儿,缓步走进了城门。
刚踏入城内,一股与城外截然不同的热闹气息便扑面而来。城外是暮色下的清冷寂寥,城中却是灯火初上、人声鼎沸的繁盛景象,宛如两个世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鳞次栉比的屋檐下挂着各式灯笼,红的、黄的、粉的,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路上,将整条街映照得暖意融融。
街边的贩夫走卒往来不绝,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刚出炉的肉包子哟!皮薄馅大,热乎着呢!”“冰糖葫芦 —— 酸甜开胃的冰糖葫芦!”“上好的丝绸布料,姑娘们快来瞧瞧嘞!” 叫卖声清亮婉转,混着街边小食摊飘来的香气,勾得人食欲大动。酒肆茶馆里人声鼎沸,隐约能听见说书先生拍案的惊堂木声,还有食客们的喝彩与谈笑声,隔着门窗都能感受到那份酣畅淋漓。
街上的人们穿着考究,男子多是锦缎长袍或利落短打,面料精良;女子们更是彩衣飘飘,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鸟纹样,有的梳着流云髻,插着珠翠步摇,有的挽着简单的双环髻,鬓边别着一朵娇艳的绢花,行走间衣袂翻飞,宛如画中之人。孩子们提着小灯笼在街边追逐嬉闹,银铃般的笑声穿梭在人群中;老人们坐在店铺门口的竹椅上,摇着蒲扇闲谈家常,脸上满是闲适惬意。
慕容清风一路瞧着,眼中满是新奇与欢喜。他自幼长在王府,后又隐居清风崖,这般鲜活热闹的民间盛景许久未见,尤其是比起漠北的苍凉辽阔,这金游城的烟火气更显浓郁鲜活。他顿时来了兴致,拉着马缰,脚步轻快地带着十叶穿过一道街又一道街,目光不时在琳琅满目的店铺与熙攘的人群中流连,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十叶跟在一旁,看着他孩童般雀跃的模样,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心中欣慰 —— 这盛世烟火,大抵就是人间最动人的模样。
“咱们先把马儿安顿妥当,再好好出来赏玩一番。你看这金游城的夜晚,灯火璀璨得真叫人挪不开眼。” 十叶脸上的笑意藏不住,语气里满是雀跃。
“正合我意。” 慕容清风眼底也染了几分暖意,应声附和。
二人牵着马缓步前行,约莫走了半里路,一串红彤彤的灯笼忽然映入眼帘。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上面 “鸿卢客栈” 四个烫金大字,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格外醒目。
十叶和慕容清风见状,心里都添了几分欢喜。这般繁华热闹的小城,客栈本就不会少,但这家恰好离南门不远,正合就近安顿的心思。再看客栈门前,往来客人络绎不绝,人声笑语不绝于耳,显然生意十分红火,想来住宿条件也不会差。
二人刚走到鸿卢客栈门口,门内便快步迎出一人。来者是位四十许的妇人,身着剪裁得体的湖蓝色襦裙,鬓边斜插一支银簪,虽不复少女青涩,却自有一种温婉妩媚的风韵,正是客栈的老板娘。
“二位客官看着面生,是来咱金游城游玩的吧?快里边请,要住宿歇息吗?” 她说话时声音柔婉,身姿微微摇曳,带着几分熟稔的热情朝二人招呼过来。
慕容清风颔首,语气沉稳:“老板娘,劳烦开一间上好的客房。” 他目光只在妇人脸上一扫便收回,不再多瞧 —— 方才那一眼,已察觉对方的视线总在自己身上流连打量,带着几分过于直白的探究,让他颇感不自在。
“好嘞客官,您二位可真赶巧!” 老板娘笑得眉眼弯弯,爽快应下,“店里正好还剩最后一间房,也是视野最好、陈设最精致的上房,住一晚二两银子,您看合适不?” 说着便扬声朝里喊,“小二,快出来给客官牵马,往后院带去,用最好的草料好生伺候着!”
“哎,二娘!” 一个机灵的小伙计应声跑出来,看他对老板娘的称呼,想来是沾亲带故的。小伙计麻利地接过二人手中的马缰,恭敬地应了声,便牵着马儿绕过客栈门楼,朝后院方向去了。
老板娘则扭着腰肢在前引路,将二人引至二楼最靠里的一间客房,伸手推开房门:“客官您瞧,这房清净又敞亮,您二位先歇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