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螳螂与黄雀
楚渊快步走出百宝楼喧嚣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他却感觉背脊隐隐发凉。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黏在他的身上。怀中的那块金属碎片沉甸甸的,不仅因其重量,更因它所代表的巨大风险。
他没有回头,神识却以前所未有的警惕铺散开来。《地煞敛息术》悄然运转,试图混淆自身气息,同时步伐加快,汇入街上熙攘的人流。
不能回客栈!那里目标太明显,无异于瓮中捉鳖。
他需要尽快摆脱追踪,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消化这块碎片。
天墉城街道纵横交错,人流如织。楚渊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时而突然拐入小巷,时而钻进热闹的店铺又从后门离开,极力摆脱着身后的尾巴。
大部分追踪者都被他这毫无规律、极尽所能的摆脱手段甩掉了。但仍有几道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锁定着他。一道气息阴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很可能是拍卖会上出言威胁之人);另一道则飘忽不定,如同清风,难以捉摸,却始终存在(似是那个与他竞价的女声主人);还有几道弱一些的气息,应该是些见财起意的宵小之辈。
麻烦不小。
楚渊眼神冰冷,心中飞速盘算。他方向一转,不再向城内繁华处去,而是朝着相对偏僻的城西区域行去。那里巷道复杂,民居杂乱,更适合动手,也……更适合被动手。
既然甩不掉,那便做个了断。正好试试真元六重后的实力!
他专挑人迹罕至的小巷钻,身后的几道气息果然紧随而至。
终于,在一处死胡同的尽头,楚渊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
胡同口,光线被几道身影挡住。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蜡黄、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腰间挎着一对奇门兵刃子母鸳鸯钺,修为赫然达到了真元八重巅峰!他身后跟着两个獐头鼠目的随从,也有真元四五重的样子。
“小子,跑得倒挺快。”阴鸷男子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正是拍卖会上那个威胁的声音,“可惜,脑子不太好使。以为跑到这种地方,就能逃得掉?”
楚渊目光扫过他们,语气平淡:“逃?我为何要逃?”
阴鸷男子一愣,随即嗤笑:“死到临头还嘴硬!把你身上的灵石和刚才拍下的那块铁片交出来,老子心情好,或许能给你留个全尸!”
“想要?”楚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自己来拿。”
“找死!”阴鸷男子眼中杀机爆闪,显然没了耐心,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扑来,手中子母鸳鸯钺划出两道凄冷的弧光,直取楚渊咽喉和丹田!速度极快,角度刁钻狠毒!
他身后的两名随从也同时出手,封堵楚渊的退路。
面对三人围攻,楚渊不退反进!
《影遁术》发动,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于间不容发之际从两道钺光缝隙中穿过,同时并指如剑,庚金剑气瞬间凝聚,点向左侧那名随从的眉心!
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那随从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嗤!
剑气洞穿眉心,带出一蓬红白之物!随从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直挺挺向后倒去。
秒杀!
与此同时,楚渊另一只手反手一拍,蕴含着吞噬之力的一掌拍向另一名随从砸来的铁尺!
砰!
那随从只觉一股诡异吸力传来,体内真元一泄,铁尺竟被对方手掌牢牢吸住!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力量顺着铁尺轰然涌入!
咔嚓!
臂骨断裂声清晰可闻!那随从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昏死过去。
电光火石间,两名随从一死一重伤!
阴鸷男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斗笠小子如此棘手,手段狠辣诡异!他怒吼一声,双钺挥舞得密不透风,凌厉的劲气将地面切割出无数深痕,疯狂攻向楚渊!
楚渊眼神冷静,并未硬撼其锋芒。真元八重巅峰的力量确实雄浑,但他凭借《影遁术》的精妙和强悍的肉身,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攻击,偶尔以庚金指风反击,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他在适应真元六重后的力量,也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阴鸷男子久攻不下,越发焦躁,真元消耗巨大。他猛地一咬牙,似乎动用了某种秘法,脸色涌上一抹潮红,气息陡然暴涨几分,双钺之上爆发出刺目的乌光!
“小杂种!给我死来!鬼影裂魂杀!”
他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化作一道乌黑的旋风,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气势,猛地撞向楚渊!这是他的搏命杀招!
然而,就在他招式用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一直游斗的楚渊眼中寒光一闪!
他猛地张口,一缕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幽黑火苗——正是那受损的幽冥煞火本源——被他再次逼出!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乌黑旋风的中心!
同时,他体内所有力量轰然爆发,暗沉短剑悄然滑入手中(他早已从客栈取出),吞噬之力与残余的煞火之力灌注剑身,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幽暗流光,直刺而去!
以煞火扰其心神,以短剑决其生死!
嗤!
煞火率先撞入旋风!
“啊!”旋风中心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阴鸷男子的攻势明显一滞,护体真元被煞火侵蚀出现破绽!
就是现在!
暗沉短剑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从那瞬间的破绽中刺入!
噗嗤!
剑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阴鸷男子的心脏!吞噬之力瞬间爆发!
阴鸷男子身体猛地僵住,旋转停止,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剑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渊手腕一抖,短剑抽出。
阴鸷男子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楚渊微微喘息,脸色有些苍白。连续催动本源煞火,对他负担不小。他迅速在三人身上搜索一番,找到几个储物袋,看也不看便收入怀中。然后弹出一缕煞火,将三具尸体化为灰烬。
做完这一切,他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射向胡同口一侧的阴影处。
“看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阴影一阵波动,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浮现。
来人一身水蓝色长裙,身段婀娜,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却又带着一丝好奇和审视的美眸。正是拍卖会上与他竞价的那个清冷女声的主人。
她的气息飘忽不定,赫然也是真元八重左右的修为。
“道友真是好手段。”蒙面女子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慵懒,多了几分郑重,“以真元六重之境,反杀八重巅峰,甚至能驾驭幽冥煞火……难怪能引得地煞殿巡狩使追杀。”
楚渊心中凛然,对方竟然知道幽泉之事!他握紧短剑,眼神愈发冰冷:“你也是为那碎片而来?”
蒙面女子轻轻摇头,目光扫过地上的灰烬:“若我为碎片而来,刚才便会与他联手。我只是好奇,能让我‘天机阁’的‘天机盘’产生微弱感应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天机阁?楚渊眉头微皱,他似乎在《天墉风物志》上看到过关于这个组织的零星记载,据说是一个极其神秘、擅长推演天机、洞悉世事的宗门,极少在世间走动。
“现在看到了?”楚渊语气并未放松。
蒙面女子微微一笑,虽蒙着面纱,却也能想象其笑容必定极美:“看到了,而且比我想象的更有趣。道友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只是提醒道友一声,你已被多方势力盯上,除了刚才那蠢货,还有至少两拨人跟在后面,其中一拨,似乎是城主府的人。”
城主府?楚渊心中一沉。是因为杀了他们的人,还是因为别的?
“为何告诉我这些?”
“结个善缘罢了。”蒙面女子轻声道,“天下将乱,异星突起。或许日后,你我还有合作之机。告辞。”
说完,她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悄然融入空气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渊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天机阁……异星……合作?信息量太大,一时难以消化。
但他此刻无暇深思,因为正如那女子所言,又有两股气息正在快速接近!一股带着官家的肃杀之气,另一股则更加隐晦阴冷!
不能再留了!
他毫不犹豫,立刻施展《影遁术》,身影如同轻烟般掠上墙头,向着另一个方向急速遁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到十息,一队穿着城主府服饰的护卫冲入了胡同,看着地上的打斗痕迹和灰烬,脸色凝重。
而另一侧阴影中,一个如同融入墙壁的模糊黑影缓缓浮现,看了一眼楚渊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城主府的人,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也悄然退去。
楚渊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复杂的巷道中穿行,终于暂时甩开了所有追踪。
他找到一处荒废的宅院,破开残破的禁制,钻入一间布满灰尘的厢房,立刻布下几个预警禁制。
顾不上检查收获,他第一时间取出了那块花费巨资拍得的黑色金属碎片。
碎片入手冰凉,上面的金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缓缓流动。胸口的吞噬之力再次剧烈躁动起来,传递出无比渴望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碎片,全力运转《万法吞噬诀》!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磨下“粉末”般的缓慢吸收,而是试图真正引动碎片内部那浩瀚古老的能量!
嗡——!
碎片猛地一震,表面的金色纹路骤然亮起!一股庞大、精纯、古老到无法形容的能量,如同沉睡了万年的巨龙苏醒,轰然涌入楚渊的体内!
“呃啊——!”
楚渊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这股能量太过浩瀚,远超他的想象,几乎要将他撑爆!
他疯狂运转功法,丹田内的吞噬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拼命炼化着这股洪流般的能量!
真元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
真元六重中期、后期、巅峰!
轰!
真元七重!
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