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七,寅时三刻,野狐岭。
林冲站在车阵中央的了望塔上,望着北方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篝火。那是蒙古大营,绵延十里,如一条蛰伏的黑龙。他知道,今日这条龙要拼命了。
“陛下,各军已准备就绪。”林飞登塔禀报,“炮营弹药充足,车阵加固完成,铁鹞军随时可出击。”
林冲点头,接过亲卫递上的千里镜。镜中,蒙古大营已开始骚动——炊烟升起,战马嘶鸣,士卒列队。
“传令全军:早膳加肉,让将士们吃饱。今日之战,可能持续到深夜。”林冲顿了顿,“告诉将士们,今日不为杀敌多少,只为让蒙古人记住——华夏疆土,寸步不让!”
“得令!”
辰时,朝阳初升。
蒙古军出营列阵。与往日不同,今日铁木真将全军压上——十万大军分前中后三阵,绵延数里。最前方是三万“死士”,多是各部的奴隶、罪犯,许诺他们若破阵则免罪为自由民。中间是四万精锐,由木华黎、博尔术分统。后方三万是铁木真亲率的怯薛军。
“咚咚咚——”
蒙古战鼓擂响。死士们开始前进,他们不骑马,手持简陋的木盾、弯刀,如潮水般涌向车阵。
“炮营准备!”韩世忠在中央高台下令。
当死士冲入三里范围时,火炮没有开火。这让蒙古军感到意外——华军在等什么?
死士们加速冲锋,距离越来越近:两里,一里,五百步...
“放!”
三百门虎蹲炮齐射,但射出的不是实心弹,也不是霰弹,而是“铁蒺藜雨”——特制的开花弹在空中炸开,洒出无数铁蒺藜。冲在前排的死士踩上,顿时惨叫倒地。后续者收不住脚,被绊倒一片。
但死士人数太多,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他们踩着同袍尸体,疯狂冲击车阵。
“弩手!”
车阵射击孔探出五千弩手,箭如飞蝗。死士们盾牌简陋,伤亡惨重,却依然前赴后继。有些冲到车阵前,用身体撞击车厢,用刀劈砍铁皮,徒劳而悲壮。
“倒火油!”
车顶突然倾倒下一桶桶火油,随即火箭射下。车阵前顿时燃起一道火墙,无数死士在火中哀嚎打滚。
这场面太过惨烈,连久经沙场的华军将士都为之动容。但战争没有怜悯,只有生死。
巳时,死士几乎死伤殆尽。
车阵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蒙古中军阵中,铁木真面无表情。这些死士本就是要消耗的,他不心疼。他关心的是,华军的火炮、弩箭消耗了多少。
“传令木华黎,左翼进攻;博尔术,右翼进攻。本汗亲率中军,三面齐攻!”
号角长鸣,蒙古军变阵。左右两翼各出一万轻骑,不直冲车阵,而是沿着车阵外围奔驰射箭。中军两万重骑则缓缓推进,他们在等——等车阵的火力被两翼吸引。
“想玩声东击西?”林冲在了望塔上冷笑,“传令:炮营集中轰击中军,两翼交于弩手。”
命令下达,华军阵型随之变化。车阵两翼突然竖起高大的“拒马牌”——这是用铁皮包裹的木板,斜插于地,箭矢难透。弩手躲在牌后射击,与蒙古轻骑对射。
而中路的五十门“霹雳炮”调整角度,对准了缓缓推进的蒙古重骑。
“放!”
炮弹呼啸而出,这次是实心弹。重达二十斤的铁球砸入骑兵阵中,所过之处,人马俱碎。但蒙古重骑纪律严明,即便同袍在身旁粉身碎骨,仍保持阵型继续推进。
五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重骑开始加速。这是最后的冲锋距离,只要冲过这片死亡地带,就能贴近车阵。
“铁鹞军准备!”岳飞在左翼高台下令。
车阵突然打开三十道缺口,三千铁鹞军如钢铁洪流般涌出。他们不迎击重骑,而是斜刺里杀出,冲向左翼的蒙古轻骑。
这一招出乎意料。蒙古轻骑正与弩手对射,猝不及防侧翼受袭,顿时大乱。铁鹞军如虎入羊群,长矛挑刺,短斧劈砍,瞬间将左翼轻骑冲散。
木华黎大惊,急调中军分兵救援。但就在中军分兵的刹那,车阵正面火炮突然加倍轰击。分兵后的中军兵力不足,在炮火中伤亡惨重。
“中计了!”铁木真在后方看得清楚,华军这是以左翼为饵,诱他分兵,然后集中火力打击中军。
“传令右翼博尔术,猛攻车阵右翼!不惜代价!”
铁木真判断,华军精锐铁鹞军在左翼,右翼必然空虚。只要突破右翼,就能撕开车阵。
午时,战事最激烈处移向右翼。
博尔术率一万精锐,不计伤亡地冲击车阵右翼。他们不用骑射,直接冲锋。战马撞上铁皮车厢,骨断筋折;骑士落马,徒步攀爬。
车阵右翼压力巨大。守将王坚亲自督战,弩箭射完用刀劈,刀刃卷了用石头砸。一处车厢被撞开缺口,数十蒙古兵涌入。王坚率亲卫死战,用身体堵住缺口。
“右翼告急!”传令兵飞报中军。
林冲神色不变:“传令林飞,分铁鹞军一千驰援右翼。再传令炮营,调整角度,轰击右翼敌军后方。”
“陛下,炮击可能会误伤...”副将迟疑。
“顾不了那么多了。告诉王坚,朕信他能守住!”
命令下达,右翼车阵后的火炮开始轰击。炮弹越过车阵,落在蒙古军后续部队中。这是冒险的打法——稍有偏差,就会炸到自己人。
但天工院训练出的炮手技艺精湛。炮弹精准落入蒙古军纵深,阻断了后续援兵。冲入缺口的蒙古兵成了孤军,被王坚率部歼灭。
博尔术见攻势受挫,又闻炮声来自后方,知道已无胜算,急令撤退。但撤退时阵型稍乱,被车阵内射出的箭雨咬住,伤亡惨重。
未时,蒙古军三面进攻均告失败。
战场上尸横遍野,伤兵哀嚎。蒙古军伤亡已超过三万,而车阵依然屹立。更可怕的是,华军伤亡不足五千,且多是轻伤。
铁木真在中军大旗下,面沉如水。他知道,今日拿不下车阵,蒙古军就完了——粮草将尽,军心已散,再拖下去,不用华军打,自己就会崩溃。
“大汗,”耶律楚材低声道,“为今之计,唯有...”
“唯有孤注一掷。”铁木真接口,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传令:怯薛军全体下马,步战冲阵!”
众将大惊。怯薛军是铁木真最精锐的亲卫,从来都是骑兵作战,如今竟要下马步战?
“大汗三思!”木华黎急道,“怯薛军下马,战力减半...”
“骑兵冲不过炮火,下马还有一线生机。”铁木真抽出金刀,“今日,本汗与怯薛军同进退!要么破阵,要么战死!”
说罢,他率先下马。三千怯薛军见状,纷纷下马,摘下弓箭,持刀持盾。他们身披重甲,步行虽慢,但防御极强。
“咚咚咚——”
战鼓再擂。三千怯薛军如移动的铁墙,缓缓逼近车阵。他们不跑不冲,稳步前进,用盾牌抵挡箭矢,用刀拔开铁蒺藜。
“放箭!放炮!”车阵内,各级将领嘶声下令。
箭雨倾泻,炮弹轰鸣。但怯薛军铠甲精良,除非被炮弹直接命中,否则难伤。他们如潮水中的礁石,一步步逼近。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距离越来越近。车阵内的华军将士都能看清蒙古人狰狞的面容。
“倒火油!点火!”
火油再次倾倒,火箭射下。但这次,怯薛军早有准备——他们突然散开阵型,三人一组,中间一人持大盾挡火,两侧突进。火势虽猛,却难阻其锋。
五十步!怯薛军开始冲锋!
“长枪兵!上前!”
车阵缺口处,三排长枪兵刺出长枪。但怯薛军勇悍绝伦,用身体撞向枪阵,为同袍开道。一时间,缺口处血肉横飞,双方陷入惨烈肉搏。
“陛下!右翼三号缺口将被突破!”传令兵急报。
林冲终于起身:“传令,启动‘火龙车’。”
这是最后的王牌。三十辆特制的“火龙车”从车阵内推出,每辆车内有十名死士,车外覆湿泥防火,车前有铁刺。点燃引信后,死士驾车直冲敌阵。
“轰!轰!轰!”
火龙车撞入怯薛军阵中,轰然炸开。车内的火药、铁钉、火油四溅,方圆三十丈内,人畜皆焚。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惨烈至极。
铁木真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三千怯薛军,转眼伤亡过半。更要命的是,爆炸引起的大火阻断了后续部队。
“大汗,退吧!”木华黎跪地泣劝,“留得青山在...”
铁木真仰天长啸,声如狼嚎。他知道,这一退,就再也回不来了。蒙古的霸业,将止步于野狐岭。
“传令...撤军。”
申时,蒙古军开始撤退。
但华军岂会放过。车阵突然全部打开,五万精锐倾巢而出。铁鹞军为前锋,重步兵随后,弩手掩护,如决堤洪水般追杀。
蒙古军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铁木真在怯薛军残部保护下,向北狂奔。身后,是漫山遍野的追兵,是震天的喊杀声。
黄昏时分,追杀暂止。华军收兵回营,战场上留下四万余蒙古尸首,俘获两万。而华军伤亡,不足八千。
夜,华军大营。
林冲巡视伤兵营,亲自为重伤将士敷药。这些士兵见到皇帝,激动欲起,被他轻轻按住。
“好好养伤,你们都是华夏的英雄。”他声音温和,与白日的杀伐决断判若两人。
走出伤兵营,林飞、韩世忠等将在外等候。
“陛下,此战大捷,蒙古十年内难再南下。”韩世忠兴奋道。
林冲却摇头:“铁木真未死,蒙古未灭。传令全军,休整三日,而后追击。这一次,朕要直捣漠北,永绝后患!”
他望向北方星空,那里,败逃的蒙古军如丧家之犬。但他知道,铁木真这样的枭雄,只要一息尚存,就仍是心腹大患。
“传信给西域的杨志,让他严密监视阿尔泰山一线。铁木真若西逃,必过此路。”
“陛下是想...”林飞眼中精光一闪。
“不错。”林冲一字一顿,“这一次,朕要让他,葬身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