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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倾斜通道,如同巨兽的食道,将陈谨连同身后三条“毒蛇”一并吞噬。

晶化的壁面泛着冷硬的灰白微光,勉强映照出脚下崎岖不平、覆盖着细碎晶尘的道路。空气沉闷,残留着“净灭协议”爆发后的奇异气息——一种纯净的虚无感,却又隐隐透着法则被暴力重塑后的不稳定脉动。

陈谨走在最前,步伐不快,甚至有些刻意表现的虚浮。炽白副令在他手中稳定地散发着柔和光芒,这光芒仿佛带有某种特殊的安抚性质,所及之处,通道壁上那些细微的空间褶皱和能量乱流都稍稍平复。他谨慎地控制着光芒的范围,恰好照亮前路,却又不给后方窥探太多通道细节的机会。

他的心神一分为三。一部分维系着与副令的微弱共鸣,感应着前方通道的结构与能量流向;一部分内视己身,加速那缓慢但坚定的恢复过程,新生的“混沌星龙真元”如同初春的溪流,在重塑后的坚韧经脉中艰难却持续地流淌,每循环一周,便壮大一丝;最后一部分,则是如同最敏锐的雷达,全力感知着身后三步外的三个恐怖存在。

归墟高手走在左后方,步履看似平稳,但陈谨能从他细微的气息起伏和真元波动中,察觉到对方正在极力压制体内那股难缠的净化之力,并尝试吸收空气中稀薄的灵能恢复。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时刻刺在陈谨的后背和那枚副令上,带着商人的精明算计与猎人的耐心。

幽冥殿的老骷髅居中,它几乎无声无息,只有眼眶中两点微弱的绿芒在黑暗中明灭,如同鬼火。它似乎对周围的晶化环境和残留的净化气息极为厌恶,却又带着一种病态的研究欲。它的意念如同冰冷的蛛丝,极其隐蔽地蔓延开来,似乎在探查通道的结构,也像是在评估陈谨和另外两方的状态。

那团暗红火焰虚影飘在右后方,形态依旧不稳定,时而凝聚成人形轮廓,时而又散开成一片摇曳的光焰。它散发出的炽热与吞噬欲望最为外露,但其中夹杂的痛苦与混乱也显而易见。它似乎对副令的光芒和陈谨身上的新生力量最为渴望,但又对通道内残留的净化气息充满忌惮,显得躁动不安。

三方彼此间保持着约莫五米的距离,形成一个松散的三角,互相戒备远胜于对陈谨这个“引路人”的监视。这正是陈谨想要的效果。

通道一路向下,蜿蜒曲折。时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时而豁然开朗出现岔路。陈谨凭借着副令的微弱指引和对地脉流向的感知(地脉真形种子虽被消耗,但其赋予的感应能力仍在),每次都看似随意,实则经过快速判断,选择一条能量相对稳定、但往往更幽深、更接近他感知中“核心”波动的路径。

他不时会在某些看似寻常的岔路口或岩壁前稍作停留,以副令光芒“探查”,有时甚至会故意引导光芒在某个点多照耀一会儿,引发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涟漪。这些小动作,落在后面三个老怪物眼中,便成了他在“谨慎探路”或“试图寻找正确路径”的证据,进一步坐实了他“引路人”和“稳定器”的角色。

实际上,陈谨是在借助副令和自身感知,悄悄“阅读”这条通道。他发现,晶化的壁面上,偶尔会浮现出极其淡薄、几乎与晶化材质融为一体的古老纹路,这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某种记录或引导性质的符文残留。结合他获得的星图辨识知识,他能勉强解读出零星信息:关于通道的建造理念、能量输送节点、以及……警告。

其中一段断续的符文信息引起了他的高度警惕:“……慎入‘心渊之阶’……直面己心幻障……非道心坚定、神魂澄澈者……沉沦永寂……”

心渊之阶?听起来像是某种针对道心或神魂的考验。

而根据他对地脉流向和空间结构的感知,这条通道最终汇向的核心区域,其入口很可能就布设有类似的考验。这对于身后那三个各怀鬼胎、心魔深种的老怪物而言,或许是极好的“过滤器”甚至……杀伤区。

陈谨不动声色,继续引路。通道开始出现变化,两侧晶化壁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浮雕痕迹,似乎是描绘着上古先民观星、测地、开山、导脉的场景,但都残缺不全。空气变得更加凝重,那种纯净的虚无感逐渐被一种深沉的、仿佛直透灵魂的“静谧”所取代。

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半球形的晶化洞穴。洞穴中央,没有任何摆设,只有地面向下凹陷,形成一个规则的圆形“池子”。池中并非液体,而是涌动着如同实质的、灰蒙蒙的雾气,雾气深处,隐约有阶梯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而在“池子”边缘,立着三块半人高的灰白色晶碑,晶碑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走近之人的身影,却扭曲变形,显得怪异。

陈谨在池边停下,炽白副令的光芒照向那灰蒙蒙的雾气,雾气微微翻涌,却没有散开。他尝试将一丝新生真元通过副令探入雾气,立刻感到一股冰寒彻骨、直透神魂的力量反弹回来,伴随着无数嘈杂的、充满诱惑与恐惧的私语声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他立刻切断联系,脸色微微一白(这次并非完全伪装)。这雾气,果然有古怪!

“就是这里了。”陈谨转身,面向后方停步观望的三位,声音平静,“前方雾气阻路,似有玄机。副令感应,需通过此地考验,方能抵达真正核心。这雾气……似乎针对神魂与道心。”

他如实说出部分感受,以增加可信度。

归墟高手眯起眼睛,打量着那灰雾和晶碑,神识小心探出,刚一接触雾气边缘,便如同触电般缩回,脸色微变:“好厉害的幻心迷障!确实直指本心,引动内魔。此地不宜久留,需速速通过。”

幽冥老怪绿芒锁定一块晶碑,看着其中扭曲的骷髅倒影,意念波动:“镜映心魔……雾气噬魂……搬山道……好手段。”它似乎认出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疯狂——它本就是玩弄灵魂与死亡的专家,对这种考验反而有独特的应对之法。

暗红火焰虚影躁动起来,它对这针对神魂的考验似乎最为不耐,炽热的波动扫向雾气,试图将其蒸发,但雾气只是翻滚得更加剧烈,反噬回来的寒意与混乱意念让它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哼,虚影都暗淡了几分。

“如何通过?”归墟高手看向陈谨,目光锐利,“你的令牌,可能辟开此雾?”

陈谨摇头,举起副令:“副令只能略微安抚周围环境,对此雾无效。根据残留信息,需‘直面己心,步下心渊’。恐怕……需要各自凭道心硬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不过,这三块晶碑,或许有些门道。它们似乎能映照靠近者的心象,或许……与通过考验有关联?又或者,是某种选择?”

他故意说得模糊,留下想象空间。实际上,他隐约觉得,这三块晶碑可能对应着不同的“路径”或“考验难度”,甚至可能是某种分流机制。

果然,此言一出,三个老怪物目光立刻聚焦到晶碑上。

归墟高手沉吟:“各自凭道心硬闯……风险太大,尤其我等皆有伤在身。这晶碑或许是一条捷径,亦或是陷阱。”

幽冥老怪绿芒闪烁,忽然飘向左侧一块晶碑,干枯的手骨缓缓按向碑面:“一试……便知。”

就在它手骨接触晶碑的刹那——

晶碑光华大盛!碑面如同水波荡漾,映照出的不再是扭曲的骷髅,而是一片无尽的血海尸山,无数怨魂哀嚎,其中一道顶天立地的模糊魔影,回眸一瞥,目光穿透晶碑,与幽冥老怪对视!

“轰!”

幽冥老怪如遭重击,周身残存的死气疯狂暴走,骷髅身躯发出“嘎吱”怪响,眼眶中绿芒狂闪,意念中传来一声痛苦夹杂着狂喜的嘶鸣:“修罗杀境……竟是……此道考验?!”

它似乎从这幻象中看到了与自身道路契合的“机缘”,竟不退反进,整个骷髅身躯猛地向前一扑,如同被晶碑吸了进去,瞬间消失在光华之中!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左侧那块晶碑。

晶碑原处,只留下一圈缓缓平复的空间涟漪,以及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与杀伐之气。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归墟高手和暗红火焰都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幽冥老怪如此果决(或者说疯狂)。

陈谨也是心中一凛。这晶碑果然不简单,似乎能根据触碰者的心性与道路,显现并引向不同的“心渊考验”。幽冥老怪选择了最契合它杀戮死亡之道的“修罗杀境”,主动投身其中。是福是祸,难料。

“看来,晶碑确是路径选择。”陈谨适时开口,声音依旧平静,“那位前辈已做出选择。剩下两块,二位前辈请便。”

他悄然挪动脚步,让自己更靠近中间那块晶碑,同时将副令的光芒微微内敛,做出警惕观察的姿态。

归墟高手眼神急转,看了看剩下的两块晶碑,又看了看陈谨,忽然笑道:“陈小友先请如何?你持令探路至此,功劳不小,理应先选。”

他想让陈谨去试剩下的“路”。

暗红火焰虚影也传来赞同的波动,显然打着同样的主意。

陈谨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些许为难和警惕:“晚辈修为低微,伤势未愈,恐难当此任。还是前辈们先请,晚辈随后再选不迟。”

三方在池边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归墟高手目光闪烁,忽然道:“既如此,老夫便选这块。”他指向右侧那块晶碑,却并未立刻上前,而是看向暗红火焰,“道友,中间这块,便归你了,如何?”

他想将暗红火焰逼去中间,自己占据右侧,留下看起来最弱也最可能有陷阱(因为幽冥老怪选走一个)的陈谨去面对最后未知的选项,或者迫使他跟着自己或暗红火焰的选择。

暗红火焰虚影扭曲,似乎有些犹豫。它本能地觉得中间那块晶碑散发的气息让它不安。

就在这微妙时刻,陈谨忽然动了!

他并非冲向任何一块晶碑,而是猛地将手中炽白副令,狠狠插向中间那块晶碑前方的地面!同时,体内刚刚恢复不到一成的混沌星龙真元毫无保留地爆发,不是攻击,而是疯狂灌注进副令之中!

“既然前辈们谦让,那晚辈便僭越了!以此令为凭,请开第三条路!”

他厉喝一声,声音在静谧的洞穴中回荡!

“嗡——!!!”

炽白副令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光芒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洞彻心扉的清明与坚定!光芒冲击在中间那块晶碑上,晶碑剧烈震颤,碑面映照出的不再是扭曲影像,而是一片混沌初开、星光隐现、地脉奔流的模糊景象,其中隐约有一道持令而立的挺拔身影!

同时,副令的光芒与陈谨爆发的新生真元,似乎引动了此地更深层的布置。整个晶化洞穴都微微震动起来,灰蒙蒙的池中雾气疯狂翻涌!

“小子!你做什么?!”归墟高手惊怒交加,以为陈谨要引发什么禁制同归于尽。

暗红火焰也发出威胁的嘶鸣。

但下一刻,他们惊愕地看到,中间那块晶碑,在副令光芒的冲击和陈谨真元的灌注下,竟缓缓向一侧平移开来,露出了碑后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散发着柔和星辉的狭窄通道!通道内壁不再是晶化物质,而是古老的、刻满星辰符文与地脉纹路的岩石!

陈谨竟然真的以副令和自身力量,强行“打开”了第三条路!一条似乎并非预设“心渊考验”,而是更接近“传承接引”或“权限通道”的路!

陈谨在晶碑移开的瞬间,便如同早有预料,身形一闪,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星辉通道!临走前,他回头,看了归墟高手和暗红火焰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路已打开,各凭机缘。晚辈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没入通道深处。移开的晶碑在失去副令持续灌注后,开始缓缓回移,通道入口也在迅速缩小!

归墟高手和暗红火焰又惊又怒,他们瞬间明白了——陈谨从一开始就知道副令有特殊用途!他故意引导他们来到此地,利用他们对晶碑的猜忌和对“心渊考验”的忌惮,制造僵持局面,然后趁机用副令打开隐藏通道,独自抢先!

“混账!追!”归墟高手怒极,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化流光,抢在中间晶碑完全闭合前,一头扎进了那星辉通道!他绝不能让陈谨独吞核心传承!

暗红火焰虚影也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紧随其后,火焰一卷,挤入即将闭合的通道入口!

“轰!”

晶碑彻底复位,星辉通道入口消失。洞穴内只剩下右侧那块孤零零的晶碑,以及池中依旧翻涌的灰雾。

而在那被强行开启又闭合的星辉通道内,陈谨将《星痕步》催动到极致,沿着符文闪耀的古老甬道向下疾驰。他脸色依旧苍白,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干了他新生的真元,但他眼中却燃烧着冷静的光芒。

甩掉了一个幽冥老怪,将归墟和火焰虚影引入了这条自己以副令权限“标记”过的通道。在这条通道里,他或许能占据一些地利。

真正的核心,就在前方。

而身后的追兵,也必须尽快解决,或者……利用这通道本身,给他们准备一份“厚礼”。

他一边疾驰,一边感受着通道内星辰符文与地脉纹路的能量流转规律,脑海中飞速推演着《星衍初解》与刚刚获得的星图辨识知识,寻找着可供利用的节点。

时间,依然紧迫。但主动权,似乎正一点点,向他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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