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晴日摘栗,笑语满山
雨过天晴的清晨,空气里浸着草木的清。沈未央推开窗,见院角的桃树落了满地花瓣,却有颗青桃在枝头颤巍巍地挂着,沾着露水,像颗翡翠珠子。
“快来看!”她朝屋里喊,崔杋正蹲在灶前烧火,听见声音颠颠地跑出来,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眼睛亮了,“结桃了!等熟了给你做桃酱。”
“先说好,不许偷吃青的。”沈未央笑着戳他胳膊,“昨天说去摘栗子,再不去该被松鼠搬空了。”
两人收拾了竹筐往后山去,晨露打湿了石阶,青苔滑溜溜的。崔杋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扶她一把,指尖碰到她的手腕,像被阳光晒过似的暖。山路上的野菊开得正盛,黄灿灿的,沈未央摘了两朵,别在他的草帽上:“这样像个采花大盗。”
崔杋摸了摸草帽,嘿嘿笑:“盗也只盗你的花。”
栗子树长在向阳的坡上,枝桠间挂着圆滚滚的刺球,像藏了满树的小刺猬。崔杋找了根长竹竿,踮着脚往下打,刺球“咚咚”落在地上,滚得满地都是。“小心扎手,”他叮嘱着,捡了块石头往刺球上砸,硬壳裂开,露出褐红的栗子,“你捡这个,我去打高处的。”
沈未央蹲在地上,把栗子一个个捡进竹筐,指尖被刺扎了下也不觉得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崔杋的背影上,他举着竹竿的胳膊绷得紧紧的,粗布褂子后背又湿了一片,却打得格外起劲,像在跟栗子树较劲。
“够了够了,”沈未央喊他,“竹筐快满了,再摘就背不动了。”
崔杋这才停手,擦了把汗凑过来,见竹筐里的栗子堆得像座小山,笑得露出白牙:“晚上给你炒栗子,放两把糖,甜得能粘住牙。”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野枣,红得透亮,“刚才在石缝里摘的,你尝尝。”
沈未央咬了一口,脆生生的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崔杋赶紧用帕子替她擦掉,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里发颤,却见他忽然红了脸,转过头去看远处的山:“那边的枣子更多,咱们再摘点?”
往回走时,两人沿着小溪边的路慢慢逛。溪水清澈见底,映着蓝天白云,崔杋忽然蹲下去,伸手摸了摸水里的鹅卵石:“等天再热点,咱们来这儿洗衣服吧,水凉,洗得干净。”
“好啊,”沈未央踢着脚下的石子,“还能摘些溪边长的薄荷,回来泡水喝。”
路过片野蔷薇丛,粉白的花儿开得正旺,崔杋摘了一大束,笨拙地用草绳捆好递给她:“插在屋里,香。”
花束上还沾着露水,沈未央捧在手里,香气漫了满身。她忽然想起成亲那天他说“比真花还好看”,忍不住笑:“现在觉得,是真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崔杋的脸腾地红了,半天憋出句:“都好看……你比花好看一点点。”
回到家时,日头已经爬到头顶。张婶正在院里等着,见他们背着满筐的栗子,笑着打趣:“这是把后山的栗子树搬回来了?小崔啊,也不怕累着你媳妇。”
“不累,”沈未央把蔷薇插进窗台上的陶罐,“他打栗子我捡,像玩似的。”
崔杋去灶房烧火,沈未央坐在凉棚下剥栗子。张婶凑过来,看着她指尖翻飞,栗子肉一个个滚进瓷盆,忍不住夸:“这手真巧,剥栗子都比别人快。小崔娶了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张婶您别夸他了,”沈未央笑着说,“他昨天还把粥煮糊了呢。”
正说着,崔杋端着两碗绿豆汤出来,听见这话挠着头笑:“那不是没看住火吗?今天的绿豆汤熬得正好,放了冰糖,你尝尝。”
张婶喝着绿豆汤,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圈:“我那孙儿下个月满月,你们得来喝喜酒。对了,未央啊,你这绣活这么好,能不能帮我给孙儿绣个虎头帽?”
“当然能,”沈未央立刻应下,“明天我就买些丝线,保证绣得威风。”
傍晚炒栗子时,灶房里飘满了甜香。崔杋蹲在灶前,用小铲子不停地翻炒,栗子在锅里“噼啪”响,裂开的壳里冒出白气。“快好了,”他兴奋地说,“你闻这味儿,比镇上炒货铺的还香。”
沈未央凑过去闻了闻,果然甜得让人咽口水。刚盛出来的栗子烫得没法拿,两人就用帕子垫着,你一个我一个地剥着吃,手指烫得通红也停不下来。
“给李叔和张婶送点去,”沈未央装了两个小布袋,“还有我爹娘那边,也得送些。”
崔杋拎着布袋往外走,沈未央跟在后面,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手里的栗子还冒着热气,像揣了两颗小太阳。院门口的蔷薇开得正旺,香气混着栗子的甜,漫了满巷,引得大黄狗都摇着尾巴跟过来,崔杋扔了个栗子给它,笑得像个孩子。
夜里,两人坐在凉棚下乘凉,竹筐里还剩些栗子,月光洒在上面,像镀了层银。崔杋靠着柱子打盹,沈未央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的栗子香,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炒栗子,得用小火慢慢烘,加把糖,翻来覆去地炒,才能把日子炒得又香又甜,让人舍不得停嘴。
“崔杋,”她轻声说,“以后每年都来摘栗子好不好?”
“嗯,”他迷迷糊糊地应着,伸手把她搂得更紧,“每年都摘,摘到走不动路为止。”
凉棚外的虫鸣唧唧喳喳,陶罐里的蔷薇散发着清香,竹筐里的栗子还带着余温。沈未央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所谓的圆满,不过就是这样——有人陪你上山摘栗,有人为你炒糖粘牙,有人把“往后”两个字,说得像摘栗子那么简单,却又像炒栗子那么实在,藏着满兜的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