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枫华事件如同一记警钟,让星光山谷的轻松氛围蒙上了一层阴影。
肥姐的“心灵驿站”里,蔡枫华捧着一杯特制的“安魂定神茶”,蜷缩在角落的靠椅中,眼神依旧有些涣散。陈慧娴坐在他旁边,小声说着什么,偶尔蔡枫华会点一下头,但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
梅艳芳和张国荣站在稍远处,神情凝重。
“阿Ken的情况比阿敏当初更复杂。”梅艳芳低声道,“他的执念不只是恐惧,而是深深的自我否定,甚至带有自毁倾向。镜魔的污染刚好引爆了这一点。”
张国荣点头:“治疗需要时间,更需要让他重新找到自己音乐的价值。家驹他们已经在商量,看能不能邀请阿Ken参与第二期广播的某个环节,让他感受到被需要。”
“但风险很大。”潘学斌走进驿站,身后跟着高进和王世襄,“如果再次刺激到他的‘比较心’,可能会适得其反。”
高进眼中数据流闪过:“根据概率计算,在严格控制环境、给予充分心理支持的前提下,让蔡枫华参与低压力、非竞争性的音乐活动,有百分之六十八点三的可能性产生正面效果。但需要至少三天的情绪稳定期。”
“那就定在三天后。”潘学斌拍板,“在此之前,肥姐、阿梅、哥哥,你们轮流陪护,确保他的情绪稳定。另外……”他看向王世襄,“王先生,新的‘对外接触协议’起草得如何?”
王世襄推了推眼镜,展开虚拟光屏:“初步草案已经完成。核心原则是‘善意推定但谨慎验证’。任何试图接触山谷或成员的陌生灵魂,都必须经过三层检测。”
光屏上显示出三层检测的示意图:
“第一层,‘能量性质初筛’。由李小龙先生和英叔共同设计,在领域屏障外三里处设置一道无形滤网。所有通过者,其能量波动中的‘恶意成分’、‘伪装迹象’、‘认知污染残留’会被初步标记。”
“第二层,‘情感共鸣测试’。通过初筛者,会被引导至一个临时搭建的‘接待区’。那里会播放经过特别处理的音乐片段——主要是肥姐的温暖祝福、阿Sam的豁达民谣、以及一些无攻击性的幽默桥段。测试对方的情绪反应。如果反应极端负面或完全无感,则触发警报。”
“第三层,‘执念类型分析’。通过前两层的,由我与高进先生进行短暂交流,评估其执念类型、稳定性、以及潜在风险。只有评估为‘低风险’或‘可控风险’,才会被允许正式接触山谷核心成员。”
王世襄顿了顿:“当然,这套流程主要用于‘主动来访者’。如果是我们在外发现需要救助的灵魂,流程会简化,但核心的‘恶意检测’和‘情感评估’环节必须保留。”
潘学斌仔细审阅草案,点了点头:“很周全。立刻开始部署。麦皓为配合技术实现,李小龙和英叔负责安保衔接。”
命令下达,山谷再次忙碌起来。
李小龙和林正英在领域外围设置“滤网”。这并非实体屏障,而是李小龙将截拳道“感知先于攻击”的理念,与林正英的“破妄符文”结合,形成的一种能量感应场。任何穿过该区域的灵魂,其意念底层的情绪色彩和意图倾向,都会被捕捉并分析。
麦皓为在距离屏障一里处搭建了临时“接待区”——一个简单的、由星光规则构成的半开放空间,里面摆放着几张虚拟座椅,中央悬浮着一个播放器。
周星驰听说要设置“幽默桥段”测试,立刻自告奋勇:“等我负责呢part!我准备咗三段‘无厘头情感冲击测试短片’,保证试出对方系真善美定系假恶丑!”
吴孟达担心道:“星星,你会唔会太过火?万一把人吓走点算?”
“放心啦达叔!”周星驰拍胸脯,“我有分寸!第一段系‘温馨搞笑’——讲述一只识讲粤语嘅乌龟如何帮助迷路嘅灵魂返屋企;第二段系‘荒诞哲理’——探讨死后世界嘅马桶需唔需要冲水;第三段先系‘轻微精神污染’——展示汤仔用混沌波动煮出嘅一锅会唱歌嘅意粉!循序渐进!”
陈百祥已经开盘:“我赌八成灵魂撑唔过第三段!”
肥姐哭笑不得:“星仔啊,我哋系测试,唔系折磨啊……”
最终,在潘学斌的强制要求下,周星驰的“第三段”被替换成了一段由陈慧娴清唱的、带着轻微颤音的《傻女》片段——既真实又脆弱,足以测试对方是否有基本的共情能力。
部署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而在这期间,陈开心和“杂锦汤仔”被赋予了一项特殊任务。
“斌哥,你系话……让我同汤仔,研究点样用混沌波动去‘编码’和‘加密’?”陈开心眼睛瞪得老大,指着自己鼻子,“我?搞技术?”
潘学斌点头:“镜魔擅长复制和解析。我们现有的能量加密,它迟早能找到破解方法。但混沌波动具有天生的‘不可预测性’和‘不可复制性’。如果能把这种特性应用到我们的通讯和存储中,或许能建立一道它永远无法突破的防火墙。”
“杂锦汤仔”的光芒兴奋地闪烁:“编……码?好……好玩!”
陈开心挠挠头:“但混沌系乱嚟嘎喔,点样用来编码?”
“正因为它‘乱’,才难以被规律性破解。”高进在一旁解释道,“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方法,将有序信息‘翻译’成混沌波动,然后在另一端用特定的‘混沌密钥’将其还原。这个过程本身就需要大量的实验和数据。”
王世襄也加入讨论:“混沌理论中有一个概念叫‘奇异吸引子’,在看似无序的运动中隐藏着某种规律。如果汤仔的混沌波动中存在类似的‘吸引子结构’,或许可以成为天然的信息载体。”
陈开心听得半懂不懂,但“好玩”和“重要任务”两个关键词让他干劲十足:“好!汤仔,我哋开工!首先,试下将‘我系陈开心’呢句话变成混沌波!”
接下来的十几个时辰里,实验区不断传出各种怪声和能量爆炸。
第一次尝试,“杂锦汤仔”直接将那句话拆解成毫无关联的音节碎片,混合着放屁声和砸玻璃声发射出去。接收端的麦皓为团队听到的是一段精神污染。
第二次,陈开心试图引导“杂锦汤仔”建立“混沌规律”,结果弄出了一段每隔三秒就重复一次猪叫的“伪随机波”,被高进判定为“容易被破解”。
第三次、第四次……接连失败。
陈开心累得瘫倒在地(意念显化):“顶!原来混沌都唔系咁容易控制!”
“杂锦汤仔”的光芒也有些暗淡,它似乎也很努力,但混沌的本性就是排斥“有序编码”。
就在实验陷入僵局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可唔可以……让我试下?”
众人回头,看到蔡枫华不知何时站在实验区边缘。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之前清明了一些。肥姐和梅艳芳陪在他身边。
“阿Ken?”陈开心爬起来,“你识呢啲?”
蔡枫华摇摇头:“唔识技术。但……我识音乐。音乐都系一种编码,将情感同思想,变成旋律同节奏。”
他走到“杂锦汤仔”面前,轻声说:“我哋试下,唔好谂住‘编码’,谂住……将一段信息,变成一首歌。一首只有我哋听得明嘅歌。”
“杂锦汤仔”的光芒好奇地闪烁。
蔡枫华闭目沉思片刻,然后开始哼唱一段极其简单的旋律——只有三个音符来回变化。但每次哼唱时,他的情感投入都不同:第一次带着疑惑,第二次带着尝试,第三次带着一点点期待。
“呢段旋律,代表‘问号’。”蔡枫华解释,“唔系用音高代表,系用唱嘅感觉代表。”
接着,他又哼了另一段旋律,这次更加平稳、肯定。“呢段代表‘肯定’。”
然后,他看向陈开心:“你将‘我系陈开心’呢句话,拆开成单字,然后谂住每个字嘅意思,用唔同嘅感觉唱出嚟——唔系用嘴唱,系用意念,将那种‘感觉’传给汤仔。”
陈开心似懂非懂,但还是照做。他集中精神,想着“我”这个字,然后将那种“自我认知”的感觉,通过意念传递给“杂锦汤仔”。
“杂锦汤仔”接收到这种感觉,身体的光芒开始变化,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难以形容的波动。
接着是“系”(是),传递“确认”感;“陈”,传递“姓氏归属”感;“开”,传递“开放”感;“心”,传递“核心”感。
五种感觉波动,被“杂锦汤仔”依次“记录”下来,并以混沌的形式“储存”。
蔡枫华再次哼唱那段“问号旋律”,然后将意念集中在“解读刚才储存的东西”上。
“杂锦汤仔”的光芒开始流转,将那五种混沌波动重新“播放”出来。
陈开心接收到波动,脑海中自然浮现出“我”、“是”、“陈”、“开”、“心”五个字的感觉,组合起来就是——
“我系陈开心!”
“成功了!”麦皓为团队监测到了完整的信息还原过程,虽然速度慢,且依赖蔡枫华这个“翻译中介”,但这证明了“情感-混沌编码”的可行性!
蔡枫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音乐本就系情感嘅载体。混沌……可能都系。只要找到正确嘅‘情感频率’,就可以建立沟通。”
潘学斌眼中闪过赞许:“阿Ken,呢个发现好重要。你愿意加入编码研究小组吗?”
蔡枫华犹豫了一下,看向梅艳芳和肥姐。两人都鼓励地点头。
“我……我可以试试。”蔡枫华轻声说,“但我要肥姐同阿梅陪我……我惊我自己又会……”
“放心。”肥姐拍着胸脯,“肥姐实睇住你!”
梅艳芳微笑:“我哋一齐。”
新的研究小组成立:蔡枫华作为“情感编码师”,陈开心和“杂锦汤仔”作为“混沌载体操作员”,麦皓为和高进提供技术支持,王世襄负责理论记录。
就在山谷内因这项突破性发现而振奋时,领域外围,新的“访客”触发了刚刚部署的检测系统。
第一个,是个穿着旗袍、气质优雅却面带愁容的女性灵魂。她通过“能量滤网”时,被标记出“深层悲伤执念”和“轻微自我封闭”,但没有恶意或污染。
她被引导至“接待区”。
第一段,“温馨搞笑乌龟故事”播放。女性灵魂静静看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又忍住,眼中悲伤未减。
第二段,“荒诞哲理马桶探讨”。她眉头轻蹙,露出些许困惑,但耐心看完。
第三段,陈慧娴清唱《傻女》片段响起。当听到“夜来便来伴我坐,默然但仍默许我……”时,女性灵魂浑身一震,眼泪无声滑落(意念显化)。
情感共鸣测试:强烈共情,悲伤但无攻击性。
王世襄和高进进行短暂交流后得知:她是四十年代的上海歌后,有“银嗓子”之称的姚莉。执念于一首未完成的歌,以及战乱中失散的爱人。她是偶然听到广播中许冠杰的民谣,被勾起回忆,才循着波动找来。
风险评估:低。予以通行。
姚莉被带入山谷,由许冠杰和肥姐负责接待。当她听到许冠杰用吉他弹奏起她当年的《玫瑰玫瑰我爱你》时,泣不成声,但那是释放的哭泣。
第二个“访客”就没那么友善了。
那是一个穿着老旧中山装、面容古板的老者灵魂。通过滤网时,系统警报微响——标记出“高度固执”、“排他性强烈”、“带有理论敌意”。
接待区,第一段乌龟故事,老者面无表情看完,冷哼一声:“无聊俚俗。”
第二段马桶探讨,老者拂袖:“有辱斯文!死后世界竟讨论如此污秽之物!”
第三段《傻女》片段,老者刚听两句就打断:“靡靡之音!败坏心性!”
情感共鸣测试:完全无共情,且反应极端负面。
王世襄和高进尝试交流,老者自称是“正统文脉守护者”,斥责星光共同体“污染灵寂之地”,要求他们“即刻解散,各归其所”。
风险评估:高(理念冲突型)。予以劝离。
老者愤然离去,但离去前,他深深看了一眼山谷方向,眼中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非自然的冷光。
王世襄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立刻将数据记录并上报。
“镜魔的‘理念煽动型’子体吗?”潘学斌看着数据,“伪装成极端保守派,试图激化我们与‘蠹简斋’等势力的矛盾。”
“检测系统生效了。”高进道,“成功过滤掉了危险接触。”
但潘学斌心中并没有放松。
镜魔不会只有这点手段。它就像隐藏在暗处的病毒,会不断变异,寻找新的感染途径。
而他们刚刚找到的“混沌编码”,或许是对抗这种“信息病毒”的关键武器。
只是,武器需要时间铸造。
而敌人,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山谷外,混沌深处,那面巨大的破碎镜面上,新的数据流划过:
“……检测到目标建立新型过滤系统……针对‘恶意’、‘伪装’、‘情感异常’识别率较高……建议调整渗透策略……”
“……新发现:目标开始研究‘混沌-情感编码’……威胁等级上调……必须在该技术成熟前,获取样本或予以破坏……”
齿轮符文转动,新的子体开始孕育。
这一次,它们将更加难以被检测。
因为它们的“恶意”,将隐藏在“绝对的善意”之下。
真正的暗战,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