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蹄声踏碎暮色,扬尘而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耶律清风望着他的背影,端酒的动作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森然寒芒。他早已料到这般结果,这场会面不过是最后的试探。真正的胜负,从来都在战场之上。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将苍澜关与草原联营都裹进无边的黑暗。
三更时分,梆子声在死寂中回响。苍澜关东门,悄然开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李宇文一身玄甲,手持丈八长槊,立于阵前。他身后,是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
一千五百名四、五品武夫,身着轻甲,腰悬长刀,背负诸葛连弩,眼神如寒星般锐利,杀气内敛,却已让周围的温度降至冰点。
再往后,是战奎率领的一万铁浮屠与血浮屠重骑。
战马披挂着厚重的鳞甲,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马蹄裹着特制的防滑铁皮,长槊如林,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森寒的光泽。整支军队如同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气息沉凝得让人窒息,仿佛连大地的脉搏都与之共振。
“目标,”李宇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迸发的炸雷,“耶律清风中军大营!”
“铁浮屠破阵,武夫清剿,诸葛连弩压制两翼!”
“今日,踏平联营,生擒耶律清风!”
“喏!”
万余人的回应如惊雷炸响,却无半分杂乱,只有铁血的肃杀。
铁骑出关,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轰鸣,如同远方的惊雷在地面滚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夜色中,这支重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黑暗,朝着数里外的草原联营疾驰而去。
距离营寨还有三里,李宇文猛地举起长槊,声音冷冽如刀:
“诸葛连弩,准备!”
一千五百名武夫同时取下背上的诸葛连弩,机括咬合的“咔咔”声,在寂静的夜里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乐章。
待距离缩减至两里,李宇文一声令下:
“射!”
刹那间,箭矢如暴雨般升空,密密麻麻的弩箭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呼啸,朝着联营的栅栏与帐篷倾泻而下。
“噗噗噗”的声响此起彼伏,那是箭矢穿透皮肉与木栅的恐怖音符。栅栏被射得千疮百孔,帐篷接连被箭雨穿透。睡梦中的草原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弩箭钉在毛毡之上,鲜血瞬间浸透了身下的床铺。
联营内顿时大乱,号角声、惨叫声、呼喊声交织成一片地狱的哀鸣。
耶律清风从梦中惊醒,披甲而出时,营寨正门方向已传来轰然巨响——那是铁浮屠的战马在用身体撞击营门!
“传我军令,左翼骑兵迂回,右翼步兵结阵,死守中军大营!”
作为久经沙场的枭雄,即便身陷突袭,他依旧能快速做出部署。可草原铁骑擅长的是旷野奔袭,此刻在营寨中被重骑突袭,根本无法展开阵型。
铁浮屠重骑如移动的钢铁堡垒,战马撞开帐篷,长槊如毒蛇般刺出,每一次挺枪,都有一名草原士兵被挑飞。尸体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弧线,鲜血溅落在冰冷的鳞甲上,顺着甲胄的缝隙流淌,在地面汇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
战马蹄下的尸体堆积如山,却丝毫阻挡不了这支重骑的冲锋。他们如同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地刺入黄油,硬生生在联营中犁出一条宽阔的血路。
李宇文一马当先,手中长槊如游龙穿梭。
槊尖精准地穿透一名百夫长的胸膛,顺势一挑,将其尸体甩向人群,砸倒一片士兵。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中军大帐的方向,双腿夹紧马腹,战马嘶吼着,踏着血泊与尸骸,冲向耶律清风。
沿途的士兵纷纷挺刀阻拦,却被李宇文周身散发出的四品武夫气息震慑得动作迟滞。长槊翻飞间,残肢断臂横飞,无一合之敌。槊尖上的鲜血滴落在地,在火光的映照下,溅起一朵朵妖异的暗红之花。
战奎率领血浮屠重骑从侧翼包抄,长刀劈砍在草原士兵的盔甲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即便对方身着厚重皮甲,也被长刀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战马的铁蹄。
诸葛连弩持续压制,箭矢如密雨般落在联营各处,让草原士兵难以抬头,只能在绝望中被重骑屠戮。
那些试图结阵抵抗的步兵,在铁浮屠的钢铁洪流冲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盾牌碎裂,兵刃折断,尸体层层叠叠,堆积成了阻碍自家军队的壁垒。
耶律清风站在中军大帐前,看着自家士兵如割麦般倒下,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军队!铁浮屠与血浮屠配合默契,刀槊齐施,弩箭如雨。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麾下的草原铁骑向来以勇猛着称,此刻却在这样的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
这份巨大的落差,让这位纵横漠北的枭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名为“不安”的情绪。
“拦住他!快拦住李宇文!”
耶律清风嘶吼着,拔出腰间的弯刀。这柄饮血无数的宝刀,此刻握在手中却显得格外沉重。
身边的亲兵如飞蛾扑火般冲向李宇文,却被李宇文的长槊一一挑杀。槊尖穿透亲兵的喉咙,带出一串血珠;手腕一转,长槊横扫,将另一名亲兵的手臂齐肩斩断。
鲜血喷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耶律清风的身影。
距离耶律清风还有数丈时,李宇文猛地将手中长槊掷出!
槊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耶律清风的胸膛。
耶律清风挥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弯刀被长槊巨大的力量震飞,脱手而出。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连后退,喉头一甜,嘴角溢出鲜血。
他踉跄着站稳,望着步步逼近的李宇文,眼中没有惊慌,只有深深的不甘与屈辱。
李宇文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一把揪住耶律清风的衣领,将这位草原王爷狠狠按在地上。
耶律清风挣扎着,粗粝的手指死死抠着满是血泥的泥土,嘶哑着声音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你的重骑……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不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强悍的军队。这完全超出了他对战争的认知。
李宇文俯视着他,鬓边的白发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胜利者的冷酷:
“北境的土地,不是你能觊觎的。”
他抬手示意,两名如铁塔般的武夫上前,将耶律清风死死捆住。
这位草原王庭的王爷,这位纵横漠北的枭雄,此刻沦为阶下囚。他虽然被缚,却依旧挺直了脊梁,没有半句求饶,只是死死盯着李宇文,眼中满是刻骨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