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斯内普爱莉莉·伊万斯吗？
斯内普沉默片刻，语气中竟也带着迟疑：“……或许？”
要说那是爱，好像也不尽然。
更多的，也许是对童年的怀念，和对朋友的那种，偏执而幼稚的占有欲。
斯内普的童年被蜘蛛尾巷的阴暗与潮湿填满。
那些灰暗的记忆中，全都是男人暴怒的辱骂和咆哮 ，还有女人隐忍的哀求和哭声。
那些……不足以怀念，为数不多的亮色，就是夏日里绿树下那抹活泼而靓丽的红色。
莉莉·伊万斯，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童年的好友。
那个时候，莉莉漂亮而受欢迎，可他只是个被困在蜘蛛尾巷的怪男孩、穷小子。
可偏偏是这样的两个人，却拥有着同样的身份——巫师。
他们拥有神奇的魔法，哪怕是莉莉那个姐姐，也无法拥有的魔法——她没有被魔法所选择。
斯内普和莉莉之间，由此而构建出了延续数年的友谊，即使是莉莉的亲姐姐，也很难以插入两人之间独属于巫师的话题。
这让尚且年幼斯内普产生了一种阴暗的满足，仿佛莉莉是只属于他的朋友。
直到进入霍格沃茨，莉莉进入格兰芬多，这种幻想最终被打破。
莉莉有了更多，更有共同话题的新朋友。
当然，这很正常，莉莉善良又漂亮，她会很受欢迎。
可年少时期不懂这些，只觉得属于自己的朋友被夺走了。
与此同时，斯内普受到斯莱特林内部的偏见和观念影响，除了幼稚的占有欲和嫉妒心，还多出了浅显的傲慢。
这一切都促使他和莉莉越走越远，直到那声“泥巴种”，童年的好友彻底决裂。
说这是爱吗？
不全是。
斯内普选择邓布利多，更多来自于愧疚，因为他在乎莉莉·伊万斯，这是真的。
至于那所谓的“爱”……
斯内普心想：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拥有，也不会有机会感受。
但这些深藏起来的感受，斯内普不会轻易与外人道。
他神情平静地转移话题：“当我得知，被预言选中的是隆巴顿和波特之后，我去找了邓布利多。”
“我恳求他，把莉莉藏起来，藏好波特一家，哪怕这同样在保护老波特……那无所谓。”
那是斯内普第一次认识到邓布利多的冷酷，他恳求这位伟大的白巫师。
即使他下跪恳求，邓布利多也没有松口，而是反问：“你能付出什么？”
“……Anything。”
直到斯内普承诺会拿出价值来换取信任，他会向凤凰社传递食死徒内部的消息，邓布利多才终于给出明确回应。
他说，他会把波特一家保护起来，没有人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斯内普的眉毛抽动一下：“……可她还是死了，因为佩迪鲁的背叛。”
“邓布利多没有保护好莉莉，他违背了诺言。”
“然后他告诉我，莉莉留下的孩子还没有长大，黑魔王没有死去，这个孩子一旦长大，随时会处于危险中。”
斯内普和哈利对视。
哈利微微皱眉：“……我？”
斯内普移开目光：“邓布利多要求我，留在霍格沃茨任职，在黑魔王的威胁到来时，保护哈利·波特，以此……”
他的语气极缓，声音显出几分滞涩：“赎罪。”
哈利的嘴角抽搐一下。
保护他？
这是他第几次听见这种笑话了？
不过听斯内普的口风，哈利心中升起了些许疑虑。
他开始戳斯内普肺管子：“教授，当你得知我妈妈死在伏地魔手中，你恨他吗？你后悔过把预言告诉伏地魔吗？”
死波特崽子可真会问，就算光靠这张嘴，这小兔崽子也能把伏地魔气死吧？
斯内普的嘴角垮了一点，脸色黑沉。
但他还是回答了：“……No。”
斯内普没有恨过黑魔王，他年轻时一无所有，却有着成为魔药大师的理想。
这理想属于一个斯莱特林，邓布利多不会伸出援手，可食死徒却能承载他的野心。
斯内普初见黑魔王时，他是个睿智而强大的君主，斯内普是真心实意地崇拜着他。
伏地魔教导他全新的魔咒，帮助他变得更强。
他就像食死徒中其他成员一样，对伏地魔怀抱着一种狂热的信仰。
斯内普只恨自己。
他当时太想借助功劳出头，毫不犹豫地将预言告诉伏地魔。
“我只后悔没有做更详细的调查。”斯内普面无表情。
“我应该查出救世主人选，然后告诉黑魔王，预言中的救世主是隆巴顿尚未出世的那个孩子。”
这样一来，死的就不会是莉莉。
哈利：“……”
行，不愧是你。
斯内普冷笑：“真遗憾，假如救世主想借此唤醒他的仇人心中的良知，那我不得不告诉他，他的算盘落空了。”
“什么？”哈利大呼冤枉，“你不要冤枉我！我可没有这么想！”
斯内普看着波特崽子浮夸的表演，有点想翻白眼。
然后哈利换上诚恳的表情：“我不开玩笑，教授，因为那玩意儿我也没有。”
“我有几位来自古老东方的朋友，他们那里有一句古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教授，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对您的良心有所期待呢？”
工作除外。
斯内普：“……”
呵呵。
斯内普甚至开始思索，要是莉莉还活着，不会被这个臭小子气死吧？
“除此之外，在遥远的东方古国，还有一个说法。”哈利的声音突然放轻。
“人死之后，如果生前留有难以忘怀的事，就会形成执念。”
“这种执念束缚着人的灵魂，让他们在故地长久徘徊，无法前往死者的国度。”
斯内普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教授，您去看望过她吗？”哈利的态度竟然还挺温和。
“她就在戈德里克山谷，或许您该去给她送上一捧百合花。”
说完，哈利站起身，微微颔首：“那么，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教授，希望您能为我保守秘密。”
“我依然希望能拉拢您，但我想，骤然得知真相，我有资格获得一段时间来平复我的心情。”
斯内普一言不发，看着哈利推门离开。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扶手。
一捧……百合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