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他妈的！”
巴顿猛地跳了起来，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巨大的力量让那把沉重的石椅四分五裂。
“叛徒？审判？我们他妈的刚把地狱的大门给他们堵上！这群白眼狼！忘恩负义的杂种！”
矮人族长的胡子因为愤怒而根根倒竖，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捏得嘎吱作响，眼睛红得能滴出血。
“人类…为什么要打我们？”
格罗姆扶着战斧，粗重的呼吸带着血腥味。
他简单的脑袋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盟友，刚刚并肩作战，流血牺牲，转头就变成了敌人？
这不符合强者的法则。
奥伯隆没有暴怒。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龙瞳，注视着那个惊惶的年轻巨龙。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毛。
“数量。”
“指挥官。”
“到哪了。”
年轻巨龙被龙王的威压吓得一哆嗦，赶紧竹筒倒豆子般吼了出来。
“初步探查至少十万大军！全是精锐！由‘王国之拳’卡斯兰将军亲自带领！先锋部队已经越过悲伤沼泽，最多两天，就能抵达龙之牙山脉的外围！”
“卡斯兰…”
奥伯隆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一股萧杀之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里昂七世那个没卵子的国王，居然把最忠诚于王室的疯狗放出来了。”
“十万？他们疯了吗！”
巴顿咆哮道。
“我们刚刚打退了深渊！黑石要塞现在就是个空壳子！我们拿什么挡？用伤员的命去填吗！”
这句话，让整个议事厅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是啊。
拿什么挡。
议事厅外，就是那片由墓碑组成的森林。
广场的另一头，临时搭建的庇护所里，躺满了哀嚎的伤员。
龙族流尽了血，矮人砸光了家底，兽人拼光了勇士。
这场胜利的代价，是他们联军几乎被打残。
而人类王国，那个从始至终都龟缩在后方，连个像样的援兵都没派来的最大受益者，却在这个时候，亮出了他们最锋利的屠刀。
“他们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巴顿的声音嘶哑下来，他一屁股坐回满地狼藉的碎石上，抱着脑袋，发出了困兽般的低吼。
“王！”
又一名龙族卫士冲了进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庇护所…药剂快用完了！很多兄弟撑不住了！他们的伤口在腐烂，普通的治疗术根本没用，那是深渊的诅咒！”
奥伯隆闭上了眼，魁梧的身躯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内忧外患。
雪上加霜。
他环顾四周，看着巴顿的绝望，看着格罗姆的迷茫，看着手下们脸上的疲惫与恐惧。
身为龙王，他第一次感到了那种名为“无力”的情绪。
他可以烧毁一支军队，但他变不出能净化深渊诅咒的药剂。
他可以震慑所有敌人，但他无法让死去的勇士复生。
就在这时。
一股清新的，带着草木芬芳的微风，毫无征兆地吹进了充满血腥与焦臭味的议事厅。
紧接着，一道清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根据能量模型推算，如果再不进行有效干预，你们的非战斗减员率将在十二个小时内超过百分之五十。非常低效的战后处理方式。”
所有人猛地回头。
只见精灵王子菲尼克斯·逐星者，带着一群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精灵祭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他依然是那副金发碧眼，俊美得不似凡人的模样，气质高傲而疏离。
仿佛他不是来到一个刚刚经历过血战的要塞，而是来参加一场乏味的宫廷宴会。
“你…你们怎么来了？”
巴顿瞪大了眼睛。
“传送坐标是伊格瑞丝殿下在战争初期提供的。”
菲尼克斯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用一种陈述报告的语气解释道。
“我们一直在观测战场的能量读数。当深渊裂隙的熵值达到临界点时，我判断你们已经失败，准备启动‘大陆净化预案’。但后续数据显示，裂隙被强行关闭，这是一个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一的意外事件。”
他顿了顿，那双碧色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奥伯隆身上。
“所以，我带了族里的生命编织者过来。从逻辑上讲，保住你们这些‘非理性’的战斗单位，比重新构筑一道防线，成本更低。”
“你他妈…”
巴顿刚想骂他会不会说人话，却被菲尼克斯接下来的动作噎了回去。
精灵王子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对着身后的精灵祭司们，轻轻挥了挥手。
那些精灵祭司立刻散开，走向广场上那片哀鸿遍野的庇护所。
他们开始低声吟唱。
柔和的，翠绿色的光辉，从他们每一个人的指尖绽放，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细雨，飘洒在每一个伤员的身上。
奇迹发生了。
那些被深渊能量侵蚀，不断腐烂流出黑水的伤口，在绿光的照耀下，黑气被迅速驱散。
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疤，脱落。
一些被判定为永久残废，断手断脚的战士，他们的断肢处，竟然在绿光中，开始有新的肉芽缓缓生长！
虽然速度缓慢，但那确确实实是新生的希望！
整个庇护所，痛苦的哀嚎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欢呼和感谢。
巴顿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扭头看了一眼格罗姆，兽人酋长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最后，他看向菲尼克斯，这个刚才还想让他一锤子砸扁的“尖耳朵”，瓮声瓮气地挤出两个字。
“谢了。”
“不必。”
菲尼克斯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基于利益最大化的最优解。另外…”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闪烁着星光的记忆水晶，抛给了奥伯隆。
“这是我们刚刚截获的人类王国高层通讯魔法。我想，你们应该会感兴趣。”
奥伯隆接过水晶，龙力注入。
一段对话的虚影，出现在议事厅的半空中。
是人类国王里昂七世，和他最信任的卡斯兰将军。
“…真的要这么做吗？肖恩…他毕竟是勇者，而且龙族刚刚才…”
国王的声音充满了犹豫。
“陛下！”
卡斯兰将军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正是最好的时机！龙族元气大伤，而那个‘勇者’，已经被龙族公主彻底腐化，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背叛了人类！他不再是勇者，他是人类的耻辱！我们必须在他和龙族勾结得更深之前，以雷霆之势，将他们一同审判！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龙族宝藏和技术！”
“这…是‘那一位’的意思吗？”
“是‘那一位’的指引，更是为了王国的千秋大业！陛下，下令吧！”
影像到此为止。
议事厅里，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那一位？”
奥伯隆捏碎了手里的水晶，金色的瞳孔里，怒火与杀意交织。
“人类王国背后，还有人。”
“是的。”
菲尼克斯冷静地补充。
“根据我们的情报分析，这个所谓的‘那一位’，在深渊战争爆发前，就已经深度渗透了人类高层。卡斯兰将军，名为‘王国之拳’，实则早已是他的傀儡。”
“而且…”
菲尼克斯走到巨大的战略沙盘前，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
“人类大军的动向很奇怪。他们摆出总攻龙之牙山脉的架势，但实际上，一支最精锐的小队，携带了某种大威力的炼金武器，脱离了主部队。”
他抬起头，看向奥伯隆。
“他们的目标不是黑石要塞。他们的行进路线，指向的是…”
“龙眠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