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通过对讲机，炸响在亚历山大门前的空地上。
尼根高举着“露西尔”，那即将砸碎斯宾塞头颅的动作，就那么僵硬地停滞在半空中。
他脸上的残忍狂热，一点点龟裂，被一种荒谬的错愕所取代。
尸群？围攻救世堂？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笑话？
“你再说一遍？”
尼根挤出这几个字，他另一只手死死捏着对讲机，骨节因为用力而崩起青筋。
“老大！是真的！铺天盖地！整个救世堂都被包围了！东边的围墙……东边的围墙已经被冲开了一个口子！我们顶不住了！啊——！”
对讲机里，守卫队长的声音混合着爆炸和枪声，最后化为一声短促的惨叫，通讯戛然而止。
尼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放下了高举的棒球棍。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他没有看瑞克，也没有看地上已经吓尿了的斯宾塞，只是低头看着手中那台已经没了声息的对讲机。
他的帝国。他用鲜血和恐惧建立起来的绝对王权，他的老巢，救世堂，正在被一群没有脑子的烂肉围攻？
这不可能。
是谁？
是谁干的？
是瑞克他们吗？不，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也不可能做得这么悄无声息。
是其他势力？
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在他带着最精锐的部队，马上就要把亚历山大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彻底踩在脚下，让他们懂得什么叫规矩的时候！
这感觉，就像一个国王正在自己的加冕典礼上，却被告知他的王宫着火了！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耻辱！
尼根猛地转过身，看着瑞克。
瑞克同样满脸震惊，他完全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能从尼根的反应和对讲机里传出的声音判断出，尼根的老巢出大事了。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是你干的？”尼根的声音嘶哑。
瑞克愣住了，随即一种荒谬感涌上心头。
“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尼根咆哮着，他一把揪住瑞克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你他妈的是怎么做到的？！你哪来那么多的行尸？！说！”
尼根的逻辑很简单。
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前脚刚带大军离开，后脚老家就被端了。
这一定是亚历山大策划的阴谋！是他们用某种方法，引来了尸群。
瑞克被他吼得发懵，他看着尼根那张因愤怒而涨成猪肝色的脸，第一次觉得他像个不讲道理的疯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瑞克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我们一直在这里。”
“放屁！”
尼根还想说什么，他腰间的另一台公共频道的对讲机也疯狂地响了起来，里面全是各个哨所队长惊慌失措的呼叫和报告，内容大同小异。
“老大！救世堂的通讯中断了！”
“我们和总部的联系断了！发生了什么事！”
“A-3哨所请求指示！是否需要回防总部？！”
尼根感觉到，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正在因为心脏部位的一次意外停摆，而濒临崩溃。
他必须回去！
立刻！马上！
他可以失去十个哨所，但他绝不能失去救世堂！
可是……
尼根转头，看着面前的瑞克，看着他身后那些虽然紧张但已经不再恐惧的亚历山大居民，看着那扇敞开的大门。
就这么走了？
在他刚刚宣布要“上一课”之后，就这么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跑？
不行！
他尼根的威严，不容许被如此践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虑，脸上重新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松开了瑞克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皮夹克，然后缓缓举起“露西尔”，指向了瑞克。
“好吧，瑞克。”
“算你走运。”
“今天，上帝都站在你这边。但是，”他用球棒的顶端，重重地点了点瑞克的胸口，“你给我记住了。”
“等我处理完家里的那几只小老鼠，我会回来的。”
“到时候，我不会再跟你废话，我会把你们的墙推平，把你们的房子烧光。我会把你，还有那个斯嘉丽，绑在柱子上。”
“然后，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你们在乎的一切，一点一点，砸个粉碎！”
说完，他不再看瑞克一眼，猛地转身，对着自己那群还在发愣的手下，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上车！！”
“所有人！全速返回救世堂！！”
“谁他妈敢挡老子的路，就给老子直接撞过去！！”
亚历山大门前，只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幸存者，和一个被吓得瘫软在地的斯宾塞。
肖恩走到瑞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干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克摇头：“我不知道。”
达里尔开口：“林和米琼恩不见了，从早上就没看到她们。”
肖恩笑了：“看来，我们林医生和米琼恩女士，有做起老本行了。”
在距离亚历山大数十公里之外的救世堂。
地狱，已经降临。
无穷无尽的行尸汇聚成了一片灰黑色的死亡海洋，疯狂地冲击着救世堂引以为傲的钢铁围栏。
围栏在尸潮的推挤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多处连接点已经崩断。
外围的哨塔早已失守，守卫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警报，就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尸潮撕成了碎片。
而在那片蠕动、嘶吼、散发着腐烂恶臭的尸海之中，有两个身影，正以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从容，缓缓移动着。
她们身上披着由行尸血肉和皮肤缝制而成的伪装服，脸上戴着剥下来的行尸面具，将自己完美地融入了这片死亡之中。
其中一个身影高挑而矫健，背上背着一把标志性的武士刀。
是米琼恩。
她紧紧跟在另一个身影的侧后方，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手中的刀柄因为紧张而已被汗水浸湿。
哪怕已经披上了伪装，但身处数万行尸的包围之中，让她感到一种恐惧。
这太疯狂了。
这简直是她能想象到的，最疯狂的自杀行为。
然而，走在她前面的那个人，却平静得令人发指。
林疏月。
她没有丝毫的紧张，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只是走着，用一种奇特的、时快时慢的步调，偶尔会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块沾染了特殊气味的腐肉，朝着某个方向轻轻抛出。
就是这些看似随意的动作，却仿佛拥有着某种魔力。
庞大的尸潮，在她不动声色的引导下，避开了防御工事的强点，转而汇聚到围栏最薄弱的几个节点，进行着最高效的“攻城”。
“b区，压力足够了。”
林疏月停下脚步，侧过头，面具下的声音透过处理，变得低沉而模糊。
“准备引导至c区的中继站，那里的发电机噪音是最好的诱饵。”
她瞥了一眼那些曾经让她们感到绝望的救世军哨塔，如今在尸潮的攻击下如同风中残烛。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瑞克之前表演时，那一脸无辜的样子。
肥料？
不，瑞克。
林疏月的内心轻声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肥料。
用敌人的尸体，和他们引以为傲的堡垒，为亚历山大未来的和平，施下最肥沃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