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看着战术石板角落的信号，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没按。那个位置靠近废弃矿道入口，不该有人。他想让幽影斥候去看看，又忍住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前两天西线也有信号，结果是野猪群经过。上次东谷口的能量波动，只是地下石头自己发热。要是每次有点动静就派人去查，巡逻队会被累垮。
他圈出那个点，标上“待验证”，关掉了警报声。系统安静下来，外面传来施工队敲打的声音，还有符文工匠念咒语的低语。
但他没停下思考。
墙修得再快，材料再硬，艾莉安娜的设计再好，都没法解决一个问题——他们太孤单了。
王国不会停手，教会迟早会来打，像雷克斯那样的贵族也会越来越多。靠三百个子体守这块地，能撑一阵，但撑不了太久。
他走到指挥台中间，打开地图。绿色是自己人占的地方，灰色是荒地，红色是敌人据点。边上几个小黑点，是狗头人、熊怪和鹰身女妖住的地方。
他按下通讯键：“叫凯瑟琳过来。”
两分钟不到，她就到了。铠甲还没换，肩上有划痕，应该是刚才巡查留下的。她站到段逸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你在看外面？”
“我在想，能不能不止守住这里。”段逸说，“能不能让别人也帮我们挡一下。”
凯瑟琳皱眉：“你是说找人合作？”
“不是正式结盟。”段逸摇头，“没人会跟我们签协议。我想试试有没有人愿意默认我们存在，或者偶尔交换点东西。”
凯瑟琳想了想，走过来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
“狗头人你已经接触过。他们怕强者，也爱好处。只要你给安全或粮食，他们会帮你做事。”
“比如埋陷阱、挖地道。”段逸接话。
“对。而且他们熟悉地下路，比你的幽影斥候更懂老矿区。”
段逸点头。碎岩虽然以前背叛过，但现在表现是真的忠心。关键是，他恨影教，这点能用。
“熊怪呢？”段逸问。
“灰爪长老明白事理。”凯瑟琳说，“他不管谁当王，只关心族人能不能活。你们救过他们的孩子，他记得。如果你能给吃的或住的地方，他会中立，说不定还能借兵。”
段逸记下了。熊怪力气大，耐寒耐打，适合守山路。
“鹰身女妖最难搞。”凯瑟琳语气冷了些，“锐鸣只看利益。她不会为你打仗，但可以卖情报，或者帮你盯着天上。前提是——你得有她想要的东西。”
“稀有矿、魔法材料。”段逸说，“我们可以用晶核换。”
“行。”凯瑟琳点头，“但她一旦觉得你弱了，马上就会投敌。这种合作不能太深，只能短期用。”
段逸看着地图，继续问：“人类那边呢？那些被排挤的军官，失势的贵族？”
“有。”凯瑟琳眼神沉了下，“像马库斯那样的人不止一个。教会清人，很多人逃到边境。他们懂打仗，有经验，还恨教会。只要给他们落脚地，不少人愿意联手。”
段逸想起马库斯带来的驻军调动表。那种机密，普通人拿不到。说明教会内部确实在裂。
“但他们不信我们。”他说。
“所以不能直接谈合作。”凯瑟琳说，“你要先让他们看到你能赢。等他们发现你不是一群乱冲的怪物，而是有组织、能打赢的队伍，才会考虑靠近。”
段逸明白了。信任不是说出来的，是打出来的，也是熬出来的。
他重新整理思路：“我打算分三步走。第一步，让幽影斥候给这几个势力传话，不说结盟，只说可以换资源、共享消息、互不打扰。第二步，看他们怎么反应。谁愿意谈，谁不理，谁去告密，都要记下来。第三步，挑最有希望的，开始小合作。”
“比如？”凯瑟琳问。
“狗头人帮我们挖暗道，我们给他们粮；熊怪替我们守后山，我们给药；鹰身女妖报敌情，我们给晶石；流亡的人类带兵法来，我们给住处。”
凯瑟琳听完，慢慢点头。
“方向没错。但有两个条件必须卡死。”她说，“第一，任何人进核心区，必须审查。第二，所有合作都要能退出。一旦对方反水，立刻断联系，该打就打。”
“我同意。”段逸说，“我们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收容所。每一步都得算清楚代价。”
两人安静地看着地图。
凯瑟琳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你倒下了，这些子体会怎么样？”
段逸一愣。
“你是唯一核心。”她看着他，“如果你被抓、被杀，或者晕过去，整个绿裔系统都会停。就算有了盟友，也只是暂时的。”
段逸没说话。他知道这是真的。
“所以你需要准备后备方案。”凯瑟琳说，“不是让你找个替身，而是让一些重要部分能自己运转。比如林语者的情报网，能不能不靠你也能工作一段时间？大地力士的防线，能不能自己判断危险？”
段逸想起艾莉安娜昨天说的话——“让土地帮你打”。
也许真该试试，把一部分权限放开。
“我可以先小范围试。”他说，“让几个林语者和大地力士接入生命警戒网，让他们自己判断危险。一开始只开放基础防御，不准主动出击。”
“那就尽快。”凯瑟琳说，“越早建立不依赖你的机制，你就越能腾出手处理外面的事。”
段逸点头，打开生命之种界面，准备写新的权限调整。
这时，通讯器响了。
是幽影斥候发来的加密信息。
段逸点开，一行字跳出来：“松脊亭外雇工营地出现陌生人，三人带短刀，行为鬼祟，可能是探子。”
凯瑟琳看了一眼。
“机会来了。”她说，“如果他们是冲我们来的，说明你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现在你要决定——抓他们，还是放他们走？”
段逸盯着消息，手指轻轻敲桌子。
抓人能吓住对手，但也可能暴露实力。放人能制造假象，可万一他们是死士，回头带大军怎么办？
他想了想，下令：“派两个幽影斥候盯紧，记下所有人样子。不要惊动他们。等他们离开营地再行动。”
“要抓？”
“不。”段逸摇头，“我要让他们带回一句话。”
“什么话？”
“就说绿裔欢迎合作，但不喜欢偷偷摸摸的人。”段逸看着凯瑟琳，“顺便告诉他们，三天后会在东线废矿道口放一批铁锭，谁需要，谁来拿。”
凯瑟琳眼睛亮了一下。
这是试探，也是信号。
既能看谁敢来拿，也能试他们的诚信。如果有人拿了还告密，就是不可信。如果有人拿了不说，就是潜在伙伴。
“你真要给？”她问。
“当然。”段逸说，“第一批十根，不多。但如果换来一个可靠的消息源，值了。”
凯瑟琳嘴角微微上扬：“你还挺大方。”
“我不是大方。”段逸平静地说，“我只是知道，现在每一块铁，都不如一张地图、一条消息、一个帮手重要。”
他关掉通讯界面，再看地图。
狗头人、熊怪、鹰身女妖、流亡人类……这些原本分开的点，现在被虚线连了起来。
不是盟约，不是承诺，只是可能。
但他知道，只要走出第一步，后面就会有人跟着来。
凯瑟琳站在他身后，轻声问：“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来吗？”
段逸没有回头。
他的手指划过地图边缘，停在一个还没点亮的据点上。
“会来的。”他说，“只要他们也想活下去。”
他按下通讯键，声音清晰地下令：“通知幽影斥候，启动‘馈赠’预案。目标地点，东线废矿道口。物资准备时间，十二小时。”
命令发出后，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绿色光种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