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站在高岗上，手还放在符文槽那里。太阳刚出来，光照在新插的绿裔旗帜上，旗子轻轻晃动。凯瑟琳站他旁边，低头看着一张边角皱了的地图。
“车队已经走远了。”她说，“补给线拉长了，我们不能只守矿坑。”
段逸点头。“他们不会只来一波人。”
“那就不能只守一个地方。”凯瑟琳看了他一眼，转身往校场走，“叫军官们集合，现在就开始。”
段逸没说话，抬手打了个响指。远处十二个哥布林军官立刻跑过来。他们是工兵组长和斥候小队长，训练了几个月，动作比以前整齐多了。段逸能感觉到生命之种和他们的连接更稳了，像一根根线连在他脑子里。
校场中间摆着沙盘，是用泥和石头堆出来的北境地形。凯瑟琳把地图铺在一旁，拿起一根短木棍开始画线。
“敌人有三条路能进来。”她指着沙盘，“正面矿道最宽，地势平，适合强攻。这是假的。”木棍往左移，“东边密林里有条旧猎道，雨季被淹过，现在干了。他们会从这儿绕后。”又移到右边，“通风井还能通到底层废弃巷道，晚上动手最合适。”
她在三个位置各插了一面小旗：红、黄、蓝。
“红是紧急突袭，黄是试探骚扰，蓝是佯攻牵制。每种情况都有对应的队伍应对。”
段逸看着沙盘说：“幽影斥候放最外面，五公里内必须发现目标。”
“对。”凯瑟琳接话，“林语者配合植物网络，在沼泽边上设流动哨。一旦触发警戒，信号马上传回来。”
“第二道防线呢？”
“隘口两边埋陷阱，自动弩炮对准通道。大地力士守两个掩体堡垒，等敌人进圈再动手。”
段逸补充：“我会让符文工匠在关键点架能量灯塔，保证信号不断。所有单位的状态我都能知道，出问题就立刻调人。”
凯瑟琳看他一眼，点头。“你管全局调度，我来指挥现场。”
她转向军官们，声音提高：“听清楚，你们不是一个人打仗。每一组都是防线的一部分。错一步，整条线都可能垮。”
军官们站直，齐声说“是”。
“现在演练。”凯瑟琳一挥手，“假设敌军两路进攻——东侧密林渗透，正面强攻牵制。”
她下令开始模拟。两名幽影斥候立刻冲出去，在沙盘外设定警戒区。几分钟后，假想敌进入范围。
“警报！”一名斥候举旗，红旗快速摇动。
凯瑟琳盯着信号。“第一层确认接触，传令第二道防线准备阻滞。”
可旗语刚打出，对面没反应。
段逸皱眉。他通过生命之种扫过去，发现负责接收指令的军官愣了一下，才慌忙举旗回应，慢了十秒。
“停。”凯瑟琳喊，“刚才谁负责传令？”
一个工兵组长上前。“是我。”
“为什么延迟？”
“旗语太复杂，我看不清。”
周围几个军官也点头。有人小声说看不懂组合指令。
凯瑟琳沉默两秒，回头对段逸说：“旗语得改。”
“改成三种光号。”段逸说，“红光闪一次是警戒，两次是撤退；绿光亮是反击；黄光长亮是待命。加上敲击节奏区分等级。”
“行。”凯瑟琳立刻同意，“从今天起，所有传令统一用光号加敲击。今晚前必须练熟。”
她挑出两个反应快的军官。“你们专门管传令，其他人都看信号行动。”
“现在重来。”她说。
第二次演练开始。这次幽影斥候发现目标后，立刻点亮红光，连闪两次，同时用金属片敲出短-长-短节奏。
大地力士小队看到信号，马上进入掩体。陷阱开关打开，弩炮对准通道。
“很好。”凯瑟琳点头，“继续。”
她突然下令：“假想敌改道，全部压向东侧密林！”
正面的佯攻消失，所有压力集中在东线。
段逸立刻发现问题。东侧防御兵力不够，只有一个斥候小组和三个大地力士。
他闭眼，直接用生命之种向最近的工兵组下命令：“b7组，带炸药包，十五秒内赶到东侧岔路口，封路。”
那组人转身就跑。
凯瑟琳注意到变化，没有阻止。她盯着沙盘，等了几秒，确认封路成功，才说：“第三道防线准备出击。”
主力部队从矿坑内部冲出，模拟包围。
“结束。”她说。
所有人停下，喘着气站好。
凯瑟琳走到中间。“第一次犯错正常。但战场上没人给你第二次机会。所以现在开始，每天练两次。直到你们看到信号就能动，不用想。”
军官们再次说“是”，声音比之前整齐。
段逸看着他们，脑子里那些连接线更清晰了。他知道这些人开始明白什么叫配合了。
他往前一步，面对所有人。
“从今天起，所有防御调度由凯瑟琳全权负责。”他说，“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说完，他闭上眼。生命之种轻轻震动，一道意念扩散出去，沿着连接线传到每个军官脑中。那是来自本能的服从，比说话更快。
凯瑟琳转头看他。
段逸睁开眼，点头。
两人没说话。阳光照在校场上，沙盘边的旗帜被风吹得鼓起来。
凯瑟琳拿起木棍，第三次指向东侧密林。
“明天这时候，我要看到东线三公里内完成陷阱布设。林语者把藤蔓网接到旧猎道入口，一旦有人踩中，立刻触发闪光信号。”
“是！”军官们齐声答。
“解散后先去领新手册。今晚加训一小时，专门练光号识别。”
队伍迅速散开，各自去岗位。
段逸站着没动。他能感觉到大家行动更有条理了，不再等他一个个下令。
凯瑟琳收起地图，折好塞进腰带。
“你还担心什么？”她问。
段逸摇头。“没有。只是没想到你能把防线安排得这么准。”
“人少，就得算准每一步。”她说，“我们不缺武器，也不缺人。缺的是怎么让人和地形一起打仗。”
段逸看着沙盘。矿坑、沼泽、密林、通风井……这些地方以前只是地名，现在都成了能用的资源。
他知道，真正的防守不是堆人，而是让每个位置都发挥作用。
“下一步做什么？”他问。
“抓几个俘虏问问。”凯瑟琳说，“石牙盗匪团背后是谁在撑腰。如果是教会派来的，接下来的攻击会更狠。”
段逸点头。“我去审。”
“别急。”凯瑟琳拦住他，“先让工兵把矿坑里的老通道清出来。有些地方塌了，万一敌人从底下进来，我们会吃亏。”
段逸想了想，下令：“让符文工匠带两组人进去，检查结构稳定性。发现问题立刻标记。”
“我已经让林语者探过了。”凯瑟琳说，“有三条暗道通外面，其中一条直通山脚溪流。如果敌人知道这条路，晚上摸进来点火，矿坑里的人会被烟呛死。”
段逸眼神一紧。
“所以要在入口设双重封锁。”她说，“石头堵死，再用藤蔓缠牢。留一个活口，装感应绳，有人碰就响铃。”
段逸立刻用生命之种通知相关小组。
凯瑟琳看了看天。“太阳还没到头顶。今天能把东线陷阱铺完。”
段逸嗯了一声。
她忽然问：“你觉得我能守住这里吗？”
段逸看着她。阳光照在她脸上，轮廓很清楚。
“你已经在守了。”他说。
凯瑟琳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神放松了些。
远处传来敲击声，是工兵组在测试新的信号节奏。一下，两下，短-长-短。
段逸能感觉到，整个防线正在一点点连上轨道。
他把手放在沙盘边上，指尖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
这块石头本不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