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把手从石柱上拿下来，手指有点发麻。他闭上眼睛，慢慢呼吸，检查脑海里的光种。刚才用了太久幻象，精神有点累，但还能坚持。现在不能休息。
他睁开眼，看向艾莉安娜。她正站在水晶球旁边，手还贴在上面，呼吸很稳。
“该让他们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相信的东西了。”他说。
艾莉安娜点点头，手指轻轻一划，一圈淡淡的绿光散开。这是在确认周围有没有人偷听。做完后，她才转头看着段逸，等他说话。
段逸说：“把俘虏带进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个大地力士押着一个人走进来。那人穿着灰袍，眼睛被蒙着，双手用藤绳绑着，走路时腿在抖。他们把他带到屋子中间，解开眼罩。
光线照进来，俘虏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绿皮肤，尖耳朵，金眼睛——是那个传说中的哥布林首领。他喉咙动了动，想往后退，却被身后的大地力士按住肩膀，动不了。
“你们……不会杀我？”他声音干涩。
“我们不杀俘虏。”段逸说，“特别是能传话的人。”
俘虏盯着他，眼里有害怕，也有怀疑。
艾莉安娜走到段逸身边。她的声音不高，也不凶，但每个字都很清楚。“你回去之后，要告诉你的上级三件事。”
她停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眼睛：“第一，这里只有几十个笨蛋哥布林，在乱挖矿，想做武器。他们没组织，没有魔法防护，连首领都不敢露面。”
段逸接着说：“第二，你们之前看到的动静，是我们自己弄出来的。我们想吓人，其实没什么实力。”
俘虏咬着嘴唇，明显不信。这话太假了，教会不会轻易相信。
段逸没管他信不信，转身对角落里的符文工匠抬手。工匠马上拿来一块泥板和一支炭笔。
段逸在泥板上写：
“矿道塌方，损毁两具钢铁傀儡。”
写完，艾莉安娜伸手，在泥板上方轻轻一拂。一层淡绿色的光闪过。这是自然神术留下的痕迹，教会常用它来判断真假。有了这个，情报看起来就更真实。
第二行：
“锻造炉日耗魔晶三单位，产出不足五件。”
艾莉安娜又施法，同样的绿光覆盖文字。
第三行：
“首领疑似受伤，近三日未现身。”
这一句段逸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写得清楚。艾莉安娜施术后，他把泥板递给俘虏。
“你只要原样复述就行。”段逸说，“不要改，也不要少说。如果你乱说，或者没传到……我们会知道。”
俘虏接过泥板，手在抖。他知道这不是威胁，是事实。这些人做的事，他根本看不懂。
“为什么放我走？”他问。
“因为我们不想打仗。”段逸说，“你们以为我们在造恶魔兵器，其实我们只想活下去。你把话说清楚，也许就能避免一场血战。”
俘虏低头看着泥板，很久没说话。
太阳快下山了，外面起了雾。段逸走到墙边，打开暗格，拿出一块小石片放在桌上。这是信号标记，能让幽影斥候远程监控他的路线是否安全。
“放他走。”他对大地力士说。
两人松开手，退到门边。俘虏没动，还在看泥板。
“你现在可以走了。”艾莉安娜说，“走沼泽东边的小路，那里没有陷阱。”
他终于迈步，走得慢，也不敢回头。快到门口时，低声问：“如果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呢？”
段逸没回答。艾莉安娜只说了一句：“风会告诉你后果。”
门关上了。
屋里安静下来。段逸走到窗前，透过缝隙往外看。远处那个灰色的身影正穿过雾气，手里紧紧抓着泥板。他的路线已经被标记，幽影斥候会在暗处跟着，防止别人杀他。
艾莉安娜回到水晶球前，把手放上去。她的感知顺着自然之力延伸，追踪那个远去的生命信号。
“他会说实话吗？”她问。
“不一定。”段逸靠在石台边，揉了揉太阳穴，“但他会怕。怕我们真能知道他说了什么，怕回去被当成叛徒。这种怕，比命令更有用。”
“可教会不会只听一个人的话。”
“不用。”段逸说，“只要他们有一点怀疑，就会派人再来查。每一次试探，都会落入我们的节奏。”
艾莉安娜没再说话。水晶球表面浮起一层雾，映出远处沼泽的样子。那个身影还在走，虽然慢，但方向没错。
段逸看着窗外，雾越来越浓。他知道，接下来几天敌人会有动作。他们会犹豫，会争论，会派更多探子，甚至可能调整部署。
这正是他想要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黑了。主控室里只有水晶球发出一点光，还有泥板上残留的淡淡绿痕。
段逸没离开窗边。他的手搭在石台上，手指不再发烫。呼吸平稳，眼神冷静。
外面的世界正在按他设计的方式走。
艾莉安娜忽然开口：“他进了东岔口。”
段逸点头：“让幽影保持距离，别惊动他。”
“明白。”
过了一会儿，她说：“有风吹草的声音，其他都正常。”
段逸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看向沙盘。假营地的位置标得很清楚，陷阱、弩炮射程、撤退路线都画好了。
戏已经开始了。
他不需要赢在第一轮。
他只需要让对方相信，他们能赢。
俘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雾中。夜风吹进山谷，卷起一片枯叶，落在窗台上。
段逸抬起手，轻轻把它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