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在云层中穿行,风从耳边刮过。我站在船头,右手按着阵枢,左手悬在腰间。酒囊口又鼓了一下,里面的毒镖动得更明显了。
洛璃睁开眼,脸色还是白的。她没说话,只是把玉牌贴在胸口,手指微微发抖。雷猛蹲在甲板另一头,检查护罩阵盘,嘴里骂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山门到了。
灰白色的石阶盘山而上,两侧铜鹤灯还没亮。丹盟守门弟子已经列队站在门前,长枪横握,灵力波动扫了过来。
我抬手掐断源炁输出,法器缓缓落地。轮子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脚刚踩地,左眉骨那道疤又烫了。
不是错觉。残碑熔炉在震动,青火在裂缝里跳得厉害。我立刻转头扫视前方,三个人影从侧道走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灰袍老者,胸前别着双蛇缠刃徽。
毒脉执法长老——丁。
他身后跟着三个黑袍弟子,手都按在兵器上。他们停在石阶中间,挡住了入口。
“陈无戈!”长老丁开口,声音沙哑,“让开!我们是来送洛老鬼上路的!”
守门弟子立刻上前一步,枪尖对准他们。空气绷紧,随时会炸。
我没动。
左手悄悄探进酒囊,指尖碰到毒镖。冰凉,带着一丝阴戾气息。残碑熔炉猛地一震,火光顺着经脉窜上来——这气息和刚才偷袭的毒镖一模一样,还混着一股血气。
血刀门的气息。
我盯着长老丁的眼睛。他在发抖,额角有血,像是受过刑。掌心忽然摊开,露出半块玉牌,染着干涸的血迹。
那裂纹走向……和洛璃父亲玉牌上的完全吻合。
“你干什么?”洛璃冲上前一步。
我伸手拦住她。她撞在我手臂上,没再往前。
“别动。”我说。
残碑熔炉继续煨着那股气息。我看出不对劲——长老丁体内灵脉多处断裂,气血逆流,显然是被下了“逆脉锁魂”这种重刑。这不是装的。他要是想动手,早就扑上来了。
他跪下了。
双膝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身后三个弟子也跟着跪下,但手还按在兵器上,眼神凶狠。
“我不是来杀人的。”长老丁抬头,眼里全是血丝,“我是来送信的。”
“你们不想救洛老,你们只想他死。”他咬牙说,“那毒不是普通丹毒,是血毒。血刀门和毒脉联手炼的,专破丹修根基。”
我冷笑:“凭你一句话?”
“凭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扔在地上,“延毒散,能撑三个时辰。你们不信,就看着他咽气。”
洛璃又要冲,我挥手打出一道源炁,卷住药丸直接塞进空酒囊封好。残碑熔炉轻颤,确认药性无诈。
“你为什么来?”我问。
“因为我快死了。”他说,“我在毒脉名单上排第三,现在是叛徒。他们清理门户,把我经脉废了。我知道真相,所以必须逃出来。”
守门执事大喝:“毒脉妖人,擅闯丹盟者斩!”
地面阵纹亮起,器阵即将发动。
我转身面对执事,声音压得低但够狠:“此人有要情禀报,押入审讯阁,由盟主亲裁。”
执事皱眉:“你算什么东西,敢定规矩?”
“我是带回龙涎草的人。”我盯着他,“也是刚刚从万毒谷杀出来的。你要现在动手,我不介意先把你们这几个看门的打趴下。”
空气静了一瞬。
执事脸色变了。他认出我腰间的酒囊——装着碎剑渣的那个。也认出我背后的重剑,剑脊上有青火游走。
他退了一步。
“押下去。”我对丹盟弟子说,“别让他死在半路。”
两个弟子上前,架起长老丁。他没反抗,任由他们反剪双手,用缚灵索捆住手腕。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云层,嘴唇动了动,像是怕什么人看见。
我站在原地没动。
酒囊在我手里沉甸甸的。里面装着毒镖,装着延毒散,还有一点没烧尽的血刀气息。残碑熔炉还在煨着那股味,青火在裂缝里烧得越来越旺。
血毒。
血刀门插手丹盟事务,毒脉高层反水,一个快死的人跑来送情报。这不是巧合。
洛璃站在我身后,声音很冷:“他们真的想让我爹死?”
我没回答。
抬头看山门匾额,四个大字:丹道为尊。
铜鹤灯突然亮了。昏黄光照下来,照在我眉骨的剑疤上,像一道裂痕。
我右手慢慢握紧重剑。剑柄沾了点脓水,还没擦干净。青火顺着掌心爬上来,烧掉杂质。
血刀门。
老子记住你们了。
剑身嗡鸣一声,青火一闪而没。
我迈出一步,踏上第一级石阶。
洛璃跟上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丹盟弟子押着长老丁往地牢走。他们穿过侧门,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风停了。
我停下脚步。
酒囊口又鼓了一下。
里面的毒镖,正在轻轻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