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来的工作，不能有任何人在场。”
“我需要你，把整个干船坞，清空。”
陈海的声音很平淡。
可这话落在林涛的耳朵里，不亚于一道惊雷。
清空？
整个干船坞？
林涛的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没见过大场面。
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里是哪里？
这是江南造船厂最核心的区域！
为了这个项目，这里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工程师。
技术工人、后勤保障人员，还有负责外围安保的部队。
加起来，足足有近万人！
清空这里？
这比让一支满编集团军原地调头还要离谱！
“陈……陈海同志……”
林涛的声音都在发颤，他觉得自己的血压正在疯狂飙升。
“这……这不是开玩笑的……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陈海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焊工的问题解决了，他们会把新甲板焊好。
等他们焊完了，不就可以清场了吗？”
“我只是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绝对无人的环境，来完成最核心的改造部分。”
“这很难理解吗？”
林涛快哭了。
不难理解。
但很难办到啊大哥！
他看着陈海那一脸“你是不是在为难我”的无辜表情。
再看看他身边那个眼神空灵、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的少女飘飘。
林涛深吸一口气，又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再不缓缓，可能就要当场心肌梗塞了。
“我……我需要向上级汇报！”
林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决定的范畴。
“去吧。”
陈海无所谓地摆摆手，拉着飘飘的手腕。
“走了，飘飘，带你去看点好玩的。”
“等他们把地基打好，我们就开始盖房子。”
说完，他真的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林涛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已经滚烫的卫星电话。
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巨大的船坞之上时。
三百多名焊工，几乎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焊枪。
他们熬了一个通宵。
没有任何人叫苦叫累。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和一种更加极致的狂热。
在他们面前，是一块泛着暗金色光泽的钢铁平面。
长度五百米。
宽度一百五十米。
浑然一体！
那数千道焊缝，在晨光下，仿佛消失了一般，根本找不到任何拼接的痕迹。
“完成……完成了……”
王大力抚摸着冰凉的甲板，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更多的，是一种见证了奇迹的狂喜。
他做到了。
他们所有人都做到了。
在那个年轻总师的指导下，他们完成了一项足以载入史册的工程奇迹！
林涛几乎是飞奔过来的。
当他看到这块完美无瑕的超级甲板时，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预期。
但亲眼所见，还是让他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触摸着甲板的表面，感受着那金属传来的一丝冰凉。
“报告！总指挥！焊接任务，完成！”
王大力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林涛吼出了这句话。
“好！好！好！”
林涛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王大力的肩膀。
“辛苦了！同志们！你们是国家的英雄！”
“全员撤离！休息！这是命令！”
焊工们没有欢呼，只是默默地、用一种朝圣般的目光。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离开了船坞。
等到最后一名工人离开。
巨大的船坞，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涛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那个他犹豫了一整晚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说。”
对面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首长！”
林涛立正站好，仿佛那位老人就在他面前。
“甲板焊接，已于五分钟前，全部完成！完美无瑕！”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似乎也在消化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
“好。”
半晌，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
“说第二件事吧。你犹豫了一晚上，肯定不是为了这点小事。”
林涛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把心一横。
“报告首长！陈海同志提出一个要求……”
“他要求，在他进行核心改造期间，清空整个三号干船坞区域！”
“所有人员，一个不留！”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涛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电话那头雷霆般的怒火。
然而。
“给他。”
电话里传来的，是两个无比清晰的字。
林涛懵了。
“首……首长？您说……”
“我说，满足他的要求。”
老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立刻执行。以最高战备等级，清空三号船坞及周边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非必要人员。”
“拉起最高等级的警戒线，一只鸟都不许飞进去。”
“陈海同志，他需要多久？”
林涛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他下意识地回答：“陈海同志说……先给他十二个小时。”
“好。”
“就给他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后，你再进去。”
“另外，告诉他，国家信任他。”
电话挂断了。
林涛握着电话，呆立了足足两分钟。
他无法想象，做出这个决定，需要何等的魄力。
清空一座运作中的核心船坞，疏散近万人。
每停摆一分钟，损失都是天文数字。
而上级，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就因为陈海的一句话。
“疯了……”
“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林涛喃喃自语，但他的身体，却已经忠实地开始执行命令。
尖锐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江南造船厂的上空。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所有人员，立刻放下手中工作，以最快速度撤离三号船坞区域！”
“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无数正在忙碌的工人、工程师、研究员，全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要打仗了吗？”
“三号船坞？那不是在造新航母吗？”
疑惑，震惊，不解。
但在严格的纪律下，庞大的撤离行动，以一种惊人的效率展开了。
人流如同潮水般，从各个厂房、宿舍、工作区涌出，有序地向着外围撤离。
天空中，甚至出现了武装直升机，开始巡逻警戒。
不到一个小时。
原本喧嚣鼎沸、机器轰鸣的庞大工业区，变得死一般寂静。
只有风吹过巨大龙门吊时，发出的“呜呜”声。
林涛站在警戒线的最内侧，亲自确认了最后一个人已经撤离。
他回头，望向那空旷得令人心悸的船坞。
陈海和飘飘，正站在那块巨大的暗金色甲板中央。
两个渺小的身影，与那庞大的钢铁造物，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陈海同志！”
林涛用尽全力喊道。
“场地已经清空！你有十二个小时！”
陈海回头，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林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现在。
这里，只属于陈海。
当林涛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陈海脸上的那种咸鱼般的懒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钢铁，看到其内部最细微的原子结构。
“飘飘，帮我看着点。”
他轻声说。
飘飘哦了一声，默默地走到了船坞的入口处。
眼神冰冷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四周。
陈海深吸一口气。
心念一动。
【万物皆可改造系统，启动！】
【开始生成改造所需设备……】
下一秒。
让任何物理学家看到都会当场疯掉的一幕，发生了。
以那艘巨大的航母龙骨为中心。
空气，开始凭空扭曲。
一台又一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造型科幻到极点的机械，凭空浮现！
它们没有底座，就那么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有如同巨型蜘蛛般的超精密机械臂，臂展超过百米。
有不断变换形状的液态金属团，仿佛拥有生命。
还有一座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控制台。
陈海走上那座悬浮的控制台。
双手在光幕上敲打着。
“嗡——”
所有的悬浮设备，同时启动。
数以百计的机械臂，带着蓝色的电弧，精准地探入航母龙骨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液态金属，则如同溪流般，覆盖上了那块巨大的甲板。
开始进行重构。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火花不再是刺眼的红色，而是如同星辰般璀璨的金色粒子。
钢铁不再是坚硬的物质，在那些科幻机械的面前。
如同面团被任意地拉伸、折叠、塑形。
时间，在极致的创造中，飞速流逝。
十二个小时后。
当船坞外的天色，再次由黑转亮时。
所有的科幻设备，在一瞬间化作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海从控制台上跳了下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拍了拍手。
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一艘传统意义上的航母骨架了。
原本平直的龙骨，变成了一种充满流线美感的生物脊椎般的结构，内部隐隐有光芒在流动。
整个航母的核心区域，已经彻底脱胎换骨。
陈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搞定，收工。”
他擦了擦汗，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表情。
“总算把地基打好了，剩下的，就是些拧螺丝的活儿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是林涛。
他掐着表，在第十二个小时零一秒，准时赶了回来。
当他踏入船坞，看到眼前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时。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张大嘴巴，指着那艘散发着科幻气息的“骸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这……这……这他妈……才十二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