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大地,陈颈生加快了脚步。
还没到门口,就见李伟拿着他的信从外面进来。
“给你取回来了,说了不用跑一趟,这么热的天,急啥?”
这还是他认识的陈工吗?
想想一年前,家信能在桌上放一整天,非要等下班才拆,生怕分心影响工作。
可现在,前一秒还弓着身子画图,下一秒就急着要信。
陈颈生淡淡嗯了一声,接过信边走边看。
李伟好奇地凑过来:“哟,一看就是嫂子写的,字真秀气,写啥了?‘亲爱的……’”
陈颈生把信往旁边挪了挪,抬脚轻踹他一下:“去那边待着。”
什么“亲爱的”,肉麻死了,他媳妇才不会说这种没格调的话。
李伟笑着躲开:“急啥?小两口的话,又不犯法,不过说真的,你俩现在信挺勤啊,一月至少两封吧?感情这么好,总不能一直分居吧?我上月申请家属随军,你咋不一起?嫂子那么俊,放家里不担心?”
“她那边忙,过来不方便。”陈颈生也想让媳妇过来。
以前一年不回家都不觉得啥,现在才俩月,就跟过了半辈子似的。
“那考虑调回去啊?对了,今年职称评定的表你填了没?”
陈颈生脚步一顿:“评上级别,机会真的更多?”
“那可不。”李伟瞪大眼睛看他,“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陈颈生还真没在意,对他来说,工作都一样,只要干好就行。
级别、工资都无所谓,当然,这是没娶江雪之前的想法。
自从见识了媳妇的能耐,陈颈生这一年越发上进。
他知道自己再努力也挣不过媳妇,可媳妇说过,他做的事有意义。
他想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最好,让媳妇骄傲。
“表还有吗?给我一张。”
“得嘞,这就去给你拿。”
李伟走后,陈颈生低头再看信。
媳妇把他的疑惑全解答了,其实他自己也想通了,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救人。
看到江雪预判了他的反应,陈颈生嘴角微扬,媳妇是真懂他。
可读到那女人把孩子塞给他或许是计谋时,他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想起那母子俩的所作所为,脸黑得能滴出墨,跟被蚂蟥叮了似的,恶心!
刘小花母女是这样,这女人又打这种主意,媳妇会怎么想他?
陈颈生心里五味杂陈,要不是信里媳妇说信他,他现在就想买票回家解释清楚。
看来,媳妇说的“善心不能随便给”,是真的。
乡村办公室里,陈树森被乡长郭振义夸得满脸通红:“陈家村这棵梧桐树,还真招来了金凤凰,好好干,有难处跟乡里说,我对陈家村有信心。”
“是村里的福气,不管养鸡场还是养猪场,都靠江老板力挺,有乡长您支持,我肯定拼命干。”
郭振义在安城镇当乡长多年,早听说过江雪的名声。
今天还是头回见,二十来岁的姑娘,却自带一股气场。
说话办事干脆利落,应酬起来丝毫不输人。
站在五十多岁的陈树森旁边,倒像是她活了大半辈子。
毫不夸张地说,这气度让他都有点自愧不如,真是干大事的料。
“听说江老板的爱人,是陈家村的陈颈生?”
江雪点头:“嗯。”
郭振义笑了:“我就说嘛,陈颈生当年上大学,可是恢复高考后咱镇第一个名牌大学生,还是状元,不简单。”
江雪对这位乡长不熟,只知道他在安城镇待了很多年。
这场面话,她顺着接就行,总之相谈甚欢。
离开乡政府,江雪本想和文松回厂,没走多远,就见猴子气喘吁吁跑过来。
“老板,苏厂长,调料包的事查到了!跟您猜的一样,这几天盯着呢,今天终于又动手了,本来想跟着顺藤摸瓜,可对方太警觉,俩人刚碰头就觉出不对,跑了一个,只逮着偷东西的那个。”
“人呢?”
“按苏厂长的吩咐,保安已经押到小院了。”
江雪和文松立刻往小院赶。
一进院,就见中间绑着个人,被一群人围着……
陈春花也看见了江雪,当即就哭嚎起来:“江老板,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根本没偷厂里的东西,他们这是乱抓人啊,您快救救我!”
江雪没理会她的哭喊,径直走进院子,吩咐侯小宝关上门,才问:“怎么回事?”
在场的除了他们,还有保卫科的几个人,以及马英子。
厂子成立后就设了保卫科,孙良东成了保卫科科长。
孙良东上前一步解释:“自从上次调料包被偷后,我科就一直盯着,说起来上次那事,我们也查过,马姐那几天请假,东西是陈玉凤看着的,那段时间陈春花来厂里找过马姐,据陈玉凤说,她知道马姐不在后也没立刻走,在附近晃了好一会儿,中间陈玉凤被叫走了趟,她怀疑就是那时候出的事。”
陈春花听完,尖声反驳:“你这是故意找借口!明明是你们自己看不住东西,就想赖到我头上?我来厂里找英子多少次了,啥时候偷过东西?我看是陈玉凤自己出了错,怕厂里追责,才拉我顶罪!你们跟陈玉凤一个村的,当然帮着她说话!”
说到这儿,见江雪在场,陈春花像是得了底气,腰杆都直了些。
孙良东冷笑:“你说我偏袒、诬陷你?那今天呢?马姐特意把调料包摆出来,才多大一会儿就少了两包,这总不能是马姐自己弄错了吧?我们抓人的时候,你正急着跟接头的人碰面,要不是那人做贼心虚,听见动静就跑了,我们当场就能人赃并获!”
“什么做贼心虚?我根本不认识那人!”陈春花梗着脖子喊,“你们就是凭空栽赃,从头到尾啥证据都没有!”
她又转向江雪,语气急切:“江老板,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今天就是来跟英子说说话,他们上来就说我偷东西,我在包子铺干了这么久,我的为人您最清楚,何曾从铺子里多拿过一颗葱?早知道这样,我说啥也不来找英子了!”
陈春花越说越委屈,最后索性放声大哭。
江雪看向孙良东:“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