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宫道,纸鸢的红布条还在天上飘着。
凤昭月收回目光,指尖在袖中轻轻一动,火纹微热。
她站在太极殿前,月白襦裙换成了郡主朝服,金线绣的凤凰从肩头盘绕至裙摆,发间的木簪也换成了点翠步摇。谢陵舟就站在丹陛之下,玄色锦袍衬得他像一尊石像,只有握剑的手指收了一下。
殿内钟鼓齐鸣。
慕容景端坐龙椅,声音不高,却传遍大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氏昭月,临危不惧,以身封阵,护国于倾覆之际,功在社稷,特封为荣安郡主,赐金印紫绶,世袭罔替。”
宦官捧着金印走来,凤昭月上前一步,跪地接旨。
她的掌心贴上金印底座,天机眸瞬间掠过三息——印文无误,但捧印之人袖口有一道黑线,细如发丝,绣成竹节形状。她不动声色,双手接过,叩首谢恩。
“臣,领旨。”
火纹又跳了一下。
她站起身时,眼角余光扫过殿内。有老臣低头不语,有武将眼神复杂,也有年轻官员悄悄抬头打量。她没多看,只将金印收入袖中暗袋,转身退到侧位。
散朝的铃声响起。
人群还未走净,谢陵舟已经走到她身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宫中如今对咱们盯着紧,行事更要谨慎。”
凤昭月点头,“我知道。”
两人并肩出殿,阳光照在台阶上。百姓的声音从宫墙外传来:“那是救国的凤郡主!”“听说她手能冒火,烧退了北狄大军!”
她笑了笑,没回应。
可掌心的火纹一直没凉。
回到王府时天色渐暗。她刚踏进主院,就把金印交给侍女:“收进妆匣第三层,别让人碰。”
谢陵舟脱下外袍,坐在案前翻军报。他没说话,但手指在剑柄上敲了一下。这是他在等她开口。
凤昭月坐下,指尖轻点桌面:“那个捧印的宦官,袖口有黑竹纹。”
谢陵舟抬眼。
“和裴仲穿的一样。”她继续说,“不是巧合。”
谢陵舟合上军报,“玄冥教的人,还没清干净。”
“不止是他。”凤昭月闭了闭眼,“我刚才用天机眸扫了一圈朝臣,有三个人气运浑浊,像是被什么遮住了命格。”
“你用了?”谢陵舟皱眉,“不是说好少用?”
“就三息。”她摇头,“再久会头疼。”
谢陵舟起身走到她身后,手掌覆上她肩膀。温热顺着经脉流入,她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些。
“火纹最近怎么样?”他问。
“比以前稳。”她说,“但今天它自己亮了两次,一次在接印时,一次在出宫门。”
谢陵舟沉默片刻,“我会让暗影查那个宦官。”
“还有件事。”凤昭月忽然想起,“慕容景今天念圣旨的时候,左手一直在抖。”
“他也怕。”谢陵舟冷笑,“现在朝里一半人听他的,另一半人在等他倒。”
“所以他需要我们。”凤昭月睁开眼,“封我这个郡主,不只是为了正名,也是在立旗。”
“他把咱们推到了风口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下去。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烛火。
凤昭月站起来,走到门边:“今晚加强巡防。”
谢陵舟没问原因。他直接拍了三下手。
暗影从梁上落下,单膝跪地。
“前院、后巷、屋顶,每半个时辰换一班。”谢陵舟下令,“西角门加铁链,东墙埋刀桩。”
“是。”暗影退下。
凤昭月看着窗外,月亮刚升起来。
她忽然觉得冷。
火纹在掌心发烫,像要烧出来。
她没动,也没喊人。
只是把右手藏进袖子里,用力掐了一下。
疼痛让她清醒。
这感觉不对。
不是危机逼近的那种热,而是……像有人在远处点燃了什么东西,火苗正朝着这边烧过来。
她转身想说什么,谢陵舟已经站在她身后。
“怎么了?”他问。
她摇头,“等一下。”
她闭上眼,强行催动天机眸。
三息。
眼前闪过一片火海,中间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手里举着一块石头。石头上有裂痕,像是母石的碎片。
画面一闪而过。
她猛地睁眼,呼吸变重。
“母石没毁干净。”她抓住谢陵舟的手臂,“有人捡走了碎片,正在用它做什么。”
谢陵舟眼神一沉,“在哪?”
“我不知道。”她喘了口气,“但我看到的地方……有桃树。”
谢陵舟立刻反应过来:“桃源村?”
“不可能。”她摇头,“那里没人住,也没种桃树。”
“除非有人搬进去了。”
凤昭月突然想到什么:“今天那个捧印的宦官……走路有点跛,右脚拖地。”
“你早不说。”
“我当时没在意。”她咬唇,“但现在想起来,这种步态……像在沙地里走过很久。”
“荒漠。”谢陵舟眯眼,“祭坛废墟那边。”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外面安静极了。
连巡夜的脚步声都停了。
凤昭月抬起手,火纹已经亮到刺痛。
她来不及说话,直接拉着谢陵舟往后退。
下一秒,一支箭破窗而入,钉在她刚才站的位置,箭尾还带着灰白色的沙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