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硝烟弥漫的天空,却未能带来丝毫暖意。新一天的战斗,在双方重整旗鼓的肃杀气氛中,毫无缓冲地再次爆发。
复兴要塞显然吸取了昨日前锋受挫的教训,今日的攻势更加沉稳,也更加致命。他们不再追求高速突进,而是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战术。两台剩余的“堡垒”战垒被置于进攻阵型的核心靠后位置,由数量更多的“扞卫者”坦克和步兵战车层层拱卫,如同移动的钢铁要塞,缓缓向前碾压。它们不再是孤军突进的矛头,而是作为提供压倒性火力支援和吸引火力的磁石。大量的自行火炮和远程火箭炮则在后方的安全距离上,对柏淋市的防线进行持续而精准的压制射击。
“敌人改变了战术。”凯卫尔在指挥中心紧盯着屏幕,“他们用‘堡垒’作为支点,稳扎稳打,消耗我们的防线和弹药。我们的‘冰雹’营如果再进行大规模覆盖,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很容易暴露新阵地,招致敌方远程火力和空军的反制。”
辉霜冽面色冷峻。敌人的调整在意料之中,却依旧令人压力倍增。“‘堡垒’是他们的战术核心,打掉它们,才能打乱他们的进攻节奏,甚至动摇其军心。”
他调出昨夜琳娜所在侦察小队标记的“堡垒”弱点示意图,那几个被琳娜感知到的、相对脆弱的节点清晰可见。“命令前线所有反坦克小组、狙击手和迫击炮单位,重点关注这些区域,有机会就进行骚扰射击,不求击毁,但求干扰和积累损伤。”
“更重要的是,”辉霜冽看向地图上标出的一个区域,那是根据昨夜侦察确定的、其中一台“堡垒”白天可能选择的推进路线之一,地形相对复杂,有一定遮蔽,“在这里,给它们准备一个‘惊喜’。”
……
b2丘陵以南,一片被炮火反复洗礼、布满沟壑和残骸的缓坡地带。这里是昨日雷虎坦克连与“堡垒”激战过的区域,如今被选定为预设的“猎杀场”。
经过一夜紧急抢修和补充,雷虎的坦克连勉强恢复了部分战斗力,补充进来了三辆状态较好的t-55和两辆新的“嫁接者”t-72。此刻,他们并非埋伏在传统的反斜面,而是分散隐蔽在几处经过精心伪装、深度加固的半地下掩体内。这些掩体是工兵部队连夜赶工的成果,顶部覆盖着厚重的原木、沙袋和从废墟找来的预制板,再撒上泥土和残骸碎片,远看与周围的焦土无异。
雷虎待在其中一个掩体内,通过伪装网缝隙中的潜望镜观察着外面。他的“嫁接者”t-72已经装填了王尔实验室连夜送来的、为数不多的几枚新型“贫铀-钨”复合弹芯穿甲弹。冰冷的金属弹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暗哑光泽。
“各车报告状态。”
“‘灰狼’就位,弹药装填完毕,目标区域清晰。”
“‘铁砧’(一辆t-55的代号)就位,高爆弹准备,负责清理步兵。”
“‘暗箭’(狙击小组代号)已占据侧翼制高点,激光指示器待命。”
频道里传来低沉而坚定的回应。
他们的任务不是正面硬撼,而是等待“诱饵”将目标引入预设的致命距离,然后从隐蔽处发动雷霆一击,直击弱点。
“诱饵”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在预设“猎杀场”前方数百米,故意保留了一段看似防守薄弱、只有零星步兵和几个反坦克导弹发射架的阵地。阵地上还散乱地“丢弃”了一些损坏的武器装备和“仓促”挖掘的散兵坑,甚至点燃了几处伪装用的发烟罐,制造出守军慌乱撤退或兵力不足的假象。
同时,在更远的侧翼,“游隼”部队的几支精锐小队和部分机动炮兵,开始对复兴要塞另一翼的部队发动袭扰性攻击,制造压力,试图将敌军的注意力部分吸引过去,为“猎杀场”的行动创造条件。
计划很冒险,成功的核心在于时机、伪装,以及最关键的一击必杀。
上午九时许,复兴要塞的推进部队如预料般进入了这片区域。打头的是约一个连的“扞卫者”坦克和伴随的机械化步兵,他们谨慎地侦察着前方看似薄弱的阵地。
后方约八百米处,那台被列为优先猎杀目标的“堡垒”战垒,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跟进。它的四条机械腿交替起落,庞大的身躯在朝阳下拉出长长的阴影,两门重炮微微调整着角度,威慑着前方可能出现的威胁。周围的护卫车辆如同众星捧月。
“‘堡垒’已进入观察区,正在评估前方阵地。”凯卫尔的声音在雷虎的耳机中响起。
“保持隐蔽,没有命令绝对不许开火。”雷虎压低声音再次强调。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不是恐惧,而是极度的专注和压力。他们就像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等待着猎物踏入最后的死亡半径。
前方,那支复兴要塞的先头部队与“诱饵”阵地发生了交火。“诱饵”阵地上的柏淋士兵按照计划,进行了“顽强”但“力不从心”的抵抗,发射了几枚反坦克导弹(故意打偏或提前引爆),然后用重机枪扫射一番后,开始“仓皇”后撤。
这一举动似乎迷惑了敌军。他们认为抓到了防线上的破绽。先头部队加快了推进速度,试图扩大突破口。
后方的“堡垒”战垒似乎也接到了前方进展顺利的报告,开始调整姿态,准备向前移动,以便用其重火力彻底粉碎这片“薄弱”区域,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
“目标正在向前移动……距离1500米……1400米……1300米……”观测员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兴奋。
“稳住……让它再近点……”雷虎死死盯着潜望镜中那个越来越庞大的身影。他能看到那钢铁巨兽身上细微的焊缝,看到炮塔根部那个被琳娜标记出的传感器簇区域。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台“堡垒”战垒突然停了下来,上半身炮塔猛地转向侧翼!同时,它周围几辆“扞卫者”坦克的炮口也齐齐指向了“猎杀场”侧翼的某个方向!
“暴露了?!”雷虎心中一惊。是伪装不够完美?还是对方有更先进的探测设备?
“不!不是我们!”凯卫尔急促的声音传来,“是侧翼!琳娜和一支特战小队按照备用计划,在侧翼用反器材步枪和火箭筒对‘堡垒’的腿部关节进行了骚扰射击!他们被发现了,正在交火!”
原来,辉霜冽还准备了备用计划。如果“诱饵”战术未能完美奏效,或者需要制造更多混乱,就由琳娜所在的小队(她坚持再次参与)在侧翼发动佯攻,吸引“堡垒”及其护卫的注意力,为雷虎的坦克连创造机会。只是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迅速。
“堡垒”的重型能量炮口蓝光开始汇聚,显然锁定了侧翼正在机动规避的琳娜小队位置!几辆“扞卫者”也开始向那个方向倾泻火力!
“就是现在!”雷虎眼中凶光爆射!敌人注意力被侧翼吸引,炮塔转向,正是侧面弱点暴露最充分的时候!而且距离已经拉近到不足1200米!
“全体!开火!瞄准预定弱点!射击!”
命令通过数据链瞬间传达!
“轰!轰!轰!轰!轰!!!”
五个隐蔽掩体的伪装盖板几乎同时被内部爆发的力量掀开!五辆坦克——两辆“嫁接者”t-72和三辆t-55——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钢铁死神,炮口火光喷吐!
两枚新型“贫铀-钨”穿甲弹以极高的初速脱膛而出,在空中划过几乎笔直的弹道,直取“堡垒”战垒炮塔根部的传感器簇区域和一条机械腿上方被标记出的液压管路节点!另外三枚高爆弹则射向“堡垒”周围最近的“扞卫者”坦克和步兵群,以压制可能的反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铛!!!嗤——!!!”
第一枚穿甲弹精准地命中了炮塔根部!特制的坚硬弹芯在巨大动能和自身材料特性加持下,终于艰难地撕开了那里相对薄弱的复合装甲与结构的结合部,钻入内部!虽然没有立刻引发殉爆,但明显看到“堡垒”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震,炮塔的转动瞬间卡滞,那正在汇聚的蓝白色能量光芒也闪烁不定,迅速黯淡下去!
第二枚穿甲弹则击中了机械腿关节上方的区域,成功破坏了外部防护网下的液压主通路,暗红色的高压液压油如同鲜血般喷溅而出!那条机械腿立刻失去了大部分力量支撑,变得踉跄不稳。
几乎同时,侧翼高地上,“暗箭”狙击小组发射的激光指示光束也牢牢锁定了“堡垒”背部导弹发射器下方的散热格栅区域(另一个被标记的弱点)。
早已在更后方待命、装填了激光制导炮弹的一门155毫米自行榴弹炮,接收到了激光指引信号。
“轰——!”
一枚致命的精确制导炮弹呼啸而至,几乎是垂直地灌入了“堡垒”背部的那个薄弱点!
“轰隆隆隆——!!!”
这一次,内部的爆炸再也无法遏制!弹药和能量核心的殉爆从内部发生,将那台不可一世的“堡垒”战垒的上半身彻底炸开!燃烧的碎片和浓烟冲天而起,庞大的残骸在失去平衡后,轰然侧倒在地,燃起熊熊大火!
成功了!又一台“堡垒”被摧毁!
“干得漂亮!”指挥中心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但战场上的危机并未解除。侧翼,吸引火力的琳娜小队陷入了险境。虽然“堡垒”被毁,但它周围的“扞卫者”和步兵的怒火全都倾泻到了他们头上。
琳娜和队友们依托着复杂地形和残骸躲避着密集的火力。一名队员被流弹击中肩部,鲜血直流。
“交替掩护!向c点撤退!”小队队长吼道。
就在他们即将被一辆“扞卫者”的炮火笼罩时,琳娜猛地从掩体后探出身子,异化的手臂再次挥出!这一次,她没有攻击地面,而是将数块被她用非人力量硬生生从废墟中“掰”下来的、边缘尖锐的厚重混凝土块,如同投石机般掷向那辆“扞卫者”!
“砰砰砰!”混凝土块砸在坦克车体和炮塔上,虽然无法击穿装甲,但巨大的冲击力让坦克车身摇晃,观瞄设备受损,炮击准头大失。更重要的是,这骇人的一幕再次震慑了周围的敌军步兵。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开火!打死它!”
更多的火力集中向琳娜。她敏捷地翻滚躲避,苍白的身影在硝烟和弹雨中穿梭,险象环生。
“雷虎!支援侧翼!掩护特战队撤退!”辉霜冽的命令传来。
“明白!‘灰狼’、‘铁砧’,跟我上!其他人,继续阻击正面之敌!”雷虎立刻下令,他的坦克冲出掩体,带领两辆坦克向侧翼冲去,用坦克炮和机枪为琳娜小队提供火力掩护。
在坦克火力的支援下,琳娜小队终于摆脱了追兵,成功撤回第二道防线。琳娜是最后一个撤回的,她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硝烟,苍白的脸上被弹片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但血色眼眸中却燃烧着一种异样的火焰——那是经历战火淬炼后,逐渐清晰的某种东西。
猎杀行动取得了战术上的重大胜利,摧毁了第二台“堡垒”,严重打击了敌人士气。但柏淋市也付出了代价:侧翼佯攻小队多人受伤,雷虎的坦克连在支援过程中又损失了一辆t-55,正面防线也因为兵力调动承受了更大压力。
复兴要塞的攻势虽然受挫,但并未停止。剩余的那台“堡垒”变得更加谨慎,停留在更后方提供远程火力支援。而他们的步兵和常规装甲部队,在指挥官的严令下,发起了更加凶猛和不顾伤亡的冲击。
战争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战阶段。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每一分钟都有生命在消逝。
辉霜冽知道,仅仅防御和猎杀重型单位,无法赢得战争。必须找到办法,给予复兴要塞的战争机器更沉重的打击,动摇其根本。
他的目光,投向了地图上,复兴要塞战线后方,那些若隐若现的补给节点、指挥枢纽,以及……更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