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籽的花粉雨连下了三日,待雨停时,诸天万界的土地都像被镀了层金。大荒的镇荒麦花田铺成金色的海,风过时浪涛翻滚,花瓣上的金边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冰原的冰芯麦丛中,金色的花粉与冰晶交融,化作会发光的雾,走在雾里,连呼出的气都带着淡淡的甜香。
阿禾站在共生籽下,看着麦网光丝中流转的金色。这些光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金线里游动着无数细小的光斑,那是各域生灵的笑声与祝福,被情丝凝成了实体。
“阿禾姐,牵风邮差队又出发了!”兽域少女指着远处,牵风兽们背着新做的大邮包,里面装满了各域用共生籽花粉做的礼物——大荒的镇荒麦饼裹着金粉,冰原的冰晶糖嵌着花粉,沼泽的腐殖蜜酿泡着花瓣,每样东西上都系着根金线,线尾缀着小小的木牌,写着送礼人的名字。
阿禾接过兽域少女递来的木牌,上面刻着一只小小的风鸟,是兽域的图腾。“这是送给出海的船队的。”兽域少女解释道,“听说云海界那边新造了能跨域的船,用流岚麦的秆子做帆,能借着共生籽的风飞得更快,我们给他们送点干粮,路上吃。”
石域使者也扛来一箱东西,是用岩心麦石和共生籽花粉混合铸的小雕像,有牵风兽的样子,有共生籽的样子,还有各族生灵并肩的样子:“这些给孩子们玩,让他们从小就知道,我们都是一家人。”
影族女子则准备了一捆夜息麦纸,纸上用花粉画着各域的风景:“给不会用麦网的老人看,让他们也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热闹。”
牵风兽们背上礼物,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像支移动的乐队,顺着金线往云海界的方向走去。麦网的光流跟着它们移动,沿途的界域都亮起了欢迎的光,大荒的镇荒麦为它们让开道路,冰原的冰芯麦为它们搭起凉棚,沼泽的腐殖麦为它们开出指路的花。
云海界的船队果然在港口等候,新造的船帆上绣着共生籽的图案,流岚麦的秆子在风中舒展,像一双双张开的翅膀。船长是位白发老人,看到牵风兽们走来,激动地迎上去:“可把你们盼来了!这船试航了三次,每次都能闻到各域的味道,就是缺份热闹,你们来了正好!”
老人给牵风兽们系上了新的铃铛,是用流岚果的壳做的,声音比之前更清脆。他还往邮包里塞了些云海界的特产——会发光的海藻糖,吃了能让人短暂地飘起来,“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让他们知道,云海界的风,能把人吹成星星。”
船队启航时,诸天万界的人都通过麦网看着。共生籽的花粉在船帆周围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带,风顺着金线吹来,将船推向远方。船上的人挥着手,岸边的人也挥着手,虽然隔着万水千山,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像共生籽的根须,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相连。
共生籽结果那天,成了诸天万界共同的节日。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带着本域的特产,围在共生籽下唱歌跳舞。大荒的壮汉们跳起了丰收舞,脚步踏得地面咚咚响,镇荒麦的穗粒跟着节奏点头;冰原的少女们穿着冰晶做的裙子,旋转时裙摆上的花粉像星星般洒落;兽域的孩子们围着牵风兽追逐,笑声惊起了一群沾着金粉的蝴蝶。
阿禾站在人群中,看着老宗主被各域的使者围着,听他讲共生籽的故事。老人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充满了力量,每个字都像一颗种子,落在人们心里,生根发芽。
“还记得刚埋下共生籽的时候吗?”老宗主笑着问,“那时总怕它长不好,怕它忘了是谁把它埋在这里的。现在看来,是我们多虑了——你看它结的果,有每个界域的样子,却又都是它自己的样子。”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共生籽的果实确实奇妙:有的像大荒的镇荒麦般饱满,却带着冰原的凉意;有的像兽域的焰心花般火红,却裹着石域的硬壳;有的像影族的夜息麦般幽蓝,却闪着云海界的光。
“这就是共生啊。”阿禾轻声对身边的兽域少女说,“不是变成别人的样子,而是带着别人的祝福,长成更好的自己。”
夜幕降临时,人们点燃了火把,围着共生籽跳起了圈舞。火把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也映在共生籽的果实上,果实折射出的金光与火光交融,像一张温暖的网,将所有人都罩在里面。
牵风兽们趴在圈子中间,嘴里叼着不同口味的果实,脖子上的铃铛随着人们的舞步轻轻晃动,像是在跟着唱歌。阿禾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所谓的“界域”,不过是地图上的一道线,而真正连接彼此的,是那些愿意分享的心,那些愿意陪伴的情,那些像共生籽一样,在风雨中紧紧相拥的力量。
她在《万灵志》的新页上写下:“花粉为契,连起万域的手;果实为证,记下同欢的酒。当火把照亮每个陌生的脸,当歌声穿过所有界域的山,我们终于明白,共生不是一句承诺,而是一场永不散场的相聚——你的故事里有我的影子,我的笑声里有你的温柔,往后的每一个春天,我们都要一起走。”
夜风吹过,共生籽的果实轻轻摇曳,发出的声音像在回应。麦网的金线在夜色中闪着光,一头连着此刻的欢笑,一头通向未来的期盼。阿禾知道,只要这棵共生籽还在,只要这份情谊不变,诸天万界就永远有这样的时刻——围在一起,笑着,闹着,像一家人一样,等着下一个,更美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