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烬启动装置的瞬间,一道无法察觉的、远超世间万物法则的脉冲,以飞船为中心,向着整个山谷横扫。
灾难,或者说另一种意义上的神迹,发生了。
高塔之上,正在竭力维持着精神网络的月见,她的大脑仿佛被一股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猛地攫住。她与数千名士兵之间那如同蛛网般庞杂精细的精神链接,在那一瞬间,被毫不留情地齐刷刷切断了。
庞大的精神网络瞬间崩塌所产生的反馈,如同一场毁灭性的精神海啸,在刹那间冲垮了她的整个心智。
她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像人类所能发出的尖叫,七窍之中同时涌出大量鲜血。随即,她直挺挺地向后倒下,立刻就陷入了无尽黑暗。
与此同时,在山谷的战场上,那数千名脸上还挂着宁静微笑的和谐守护队士兵,他们的动作在同一时刻瞬间凝固。紧接着,他们就就像突然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成片地、悄然倒下,陷入了永恒般的、无法被唤醒的深度昏迷。
至于另一头,在飞船残骸中的烬,也感到自己与体内那数以亿计的纳米机器人的精密连接,被这股力量强行中断了。他眼中那复杂的数据流瞬间消失,他为反抗军所打造的所有“神兵利器”,也在这一刻失去了一切威能,变回了普通的凡铁。
仅仅只是一瞬间,“双瞳”之力——无论是月见那操控人心的“阴”之力,还是烬那驱动万物的“阳”之力——都被这来自更高层面的规则武器,彻底“格式化”了。
战争,以一种最诡异、最突然、也最彻底的方式,戛然而止。整个战场陷入了绝对的、令人恐惧的死寂,只剩下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单调的沙沙声。
片刻之后,战场上少数几个曾被月见短暂控制、又恢复了神智的前守护队士兵,在巨大的冲击下,看着自己手中沾血的武器和身边陷入“沉睡”的同伴,发出了因极度的恐惧和迷茫而产生的、如同孩子般的嚎啕大哭声。
在飞船里,烬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发自骨髓的虚弱。与纳米机器人的链接被切断,他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未来战士,彻底变回了一个会累、会痛的寻常凡人。他蹒跚地走出飞船,看着眼前这遍地“沉睡”的、昔日的同胞,心中没有一丝一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空虚和沉重的负罪感。
苍狼从营地里走上前来,他看着这片诡异的“眠尸之地”,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个因为装置启动而形成的、正在缓缓变得透明的“黑眼”现象,眼神中充满了对这种未知力量的恐惧。
他用低沉的嗓音,艰难地问:“烬……这就是你说的‘胜利’吗?”
烬无法回答。
他确实赢了,但他赢的方式,是按下了整个世界的“重启键”。他用一种绝对的力量,将所有人都强行拉回到了一个没有神迹、没有奇迹的、灰白色的原点。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拖着那副疲惫不堪的、凡人的步伐,越过遍地沉睡的躯体,一步一步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向那座同样陷入了死寂的石城,走向那座高塔,走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月见。
......
就在“奇点”装置启动的那一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辽国边城,蓝那巨大的全息沙盘上,那代表着“阴瞳”精神网络的广阔银色光晕,和代表着“阳瞳”科技的无数金色光点,在同一时刻,毫无征兆地、彻底湮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正在疯狂吞噬着周围一切地图数据的、代表着“信息黑洞”的圆形空洞区域。
蓝那张万年不变的、如同冰雕般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无法抑制的波动。他猛地从指挥官的座位上站起身,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狂怒。
“奇点……他竟然敢在一颗拥有完整生态圈的宜居行星的大气层之内,启动广域奇点效应装置!”
他所有的计划——对“双瞳”现象的观察、催熟、淬炼、合成——都在这一刻,被烬这种完全不计后果、掀翻整个棋盘的野蛮做法,彻底摧毁了。他那持续了数十年、即将收获成果的社会实验,迎来了彻底的崩塌。
他视若珍宝的、承载着帝国未来的“完美种子”,也遭受了不可逆转的、毁灭性的重创。
“疯子!你这个只会带来混乱和毁灭的、无可救药的病毒!”
他第一次发出了压抑不住怒火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他深刻地意识到,那种在幕后进行潜伏和操纵的优雅游戏,已经彻底结束了。他启动了作为最高指挥官的绝对权限,向他秘密培养的“蓝-Ω”级禁卫军原型部队——这支代表着帝国最高战力的队伍,下达了指令:
“全体紧急整备,目标——天狼圣城。准备执行最高优先级的‘回收’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