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熠指尖无意识地擦过渊阙冰凉的唇瓣,那触感凉得像冰,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指腹忽然触到一点微弱的温热,带着呼吸的起伏。
玄熠猛地低头,只见渊阙的眼睫颤了颤,像蝶翼挣扎着展开,那双蒙着水汽的眸子缓缓睁开了。
视线还有些模糊,却执拗地定在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皇叔……刚才说什么?”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清晰地撞进玄熠耳里。
他愣了愣,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惊惶面容的眼睛,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山洞口的风还在呼啸,怀里人的体温依旧灼人,可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漫天的阴霾,让他忽然觉得,哪怕此刻天塌下来,只要这人还能开口问他一句,便什么都值了。
玄熠的呼吸骤然停了半拍,方才冲口而出的话像烧红的烙铁,此刻烫得他舌尖发麻。
他看着渊阙那双尚带迷蒙的眼,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渊阙的视线渐渐聚焦,看清了玄熠眼底翻涌的慌乱——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可此刻,他鬓角的发丝被冷汗濡湿,紧抿的唇线带着紧绷的红,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皇叔?”渊阙又轻唤了一声,肩上的剧痛让他蹙紧了眉,可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却压过了疼痛。
刚才那句话,他可是听得真切。
玄熠猛地回神,才发觉自己握着渊阙肩膀的手用了力,忙松了松,指尖却依旧不敢离开那片滚烫的肌肤。
他别开眼,目光落在洞口摇曳的光影上,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听见:“没什么……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渊阙的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挣扎着想要抬眼,却被玄熠按住了后颈,轻轻按回自己怀里。
“别动。”玄熠的声音有些发紧,“你伤着了,先养神。”他刻意避开那个话题,伸手探向渊阙的脉搏,指尖下的跳动微弱却还算平稳,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些,可方才说出口的话像生了根,在两人之间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张力。
渊阙没再追问,只是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
洞外的风声渐歇,远处的马蹄声早已消失,只有彼此的呼吸在寂静中交缠。他能闻到玄熠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竟奇异地让人安心。
过了好一会儿,渊阙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笑:“皇叔若是喜欢……”
玄熠的身子猛地一僵。
“那可得等我好了。”渊阙顿了顿,眼尾悄悄染上一点红,“等我好了,再听皇叔说一次。”
玄熠低头,正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水汽未散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也映着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像星子落进了水里。
他忽然觉得,这山洞里的寒意,好像也没那么刺骨了。
天渐渐暗下来,残阳的金辉被暮色一点点啃噬,最后只剩下天边一抹惨淡的绯红,勉强映亮了这片荒僻的山坳。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渊阙不知何时已昏睡过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脸色却白得像上好的宣纸,连唇瓣都褪尽了血色,只余一丝近乎透明的青。
玄熠的指尖轻轻拂过他汗湿的额发,只觉得那皮肤凉得惊人,与其说是体温,不如说更像一块失了温度的暖玉。
“啧……”玄熠忍不住低骂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
他抬手按了按渊阙的脉搏,那跳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稍不留意就要熄灭似的,引得他心口一阵发紧。
山风卷着寒意吹过,撩起玄熠额前的碎发,他抬头望向通往山外的小径,眉头拧得更紧,几乎要挤出一道沟壑。按理说,他的人早该寻来了。
从他带着渊阙进入深处开始,沿途就没断过留下暗号,他的人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追踪之术冠绝天下,就算他故意绕了几道弯路,此刻也该摸到这里了。
可眼下,别说人影,连半点火光、一丝动静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声,在这寂静的暮色里显得格外刺耳。
怀里的人忽然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玄熠立刻收紧了手臂,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另一只手覆上他微凉的后颈,试图传递些许暖意。“别怕,”玄熠低声说着,语气不自觉放柔,“他们马上就来了……马上……″
看来他这位皇兄是狠了心想要他的命呢,玄熠几乎能想象出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兄,此刻正坐在温暖的宫殿里,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等着手下传来斩草除根的消息。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远处的山林被浓墨浸染,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玄熠将渊阙抱得更紧了些,目光锐利如鹰隼,一瞬不瞬地盯着来时的路,指尖却悄悄扣住了腰间的佩剑——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任何人再伤渊阙分毫。
只是怀里这滚烫又冰凉的重量,还有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每一分等待都变得格外漫长,格外磨人。
风里似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玄熠瞬间绷紧了脊背,将渊阙更紧地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无声地握住了靴筒里的短刃。
火把的光晕里忽然探出半张脸,那人看到洞口的情形,先是一愣,随即压低声音唤道:“主子?”
这声呼唤带着熟悉的谨慎与恭敬,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玄熠紧绷的神经。
他紧绷的脊背骤然松弛,握着短刃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竟有些脱力。
“玄一?”声音刚出口,玄熠自己都愣了一下,那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低头看了眼怀里依旧昏睡的渊阙,见对方呼吸还算平稳,才又抬眼望向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