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灯光暗下来，苏秦坐在化妆镜前，指尖拂过镜中自己的脸。镜面上还沾着拍夜戏时溅到的泥点，像没擦干净的泪痕。
“苏姐，这是明天的剧本，导演说加了场对手戏。”助理把打印好的纸递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
苏秦接过剧本，翻到新添的页码，上面写着“魅术引诱”四个字，笔尖划过纸面的力度，让纸页微微发皱。她忽然笑了，想起拍那部古装戏时，老导演手把手教她的——“魅不是露，是勾，是眼里藏着钩子，勾得人挪不开眼，又不敢靠太近。”
那时她总学不好，要么太刻意，要么太羞怯，老导演气得拿折扇敲她的手背：“丫头，你得想，你要的不是他的人，是他的心，是他心甘情愿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的样子。”
现在想来，那些对着镜子练眼神的日夜，那些反复琢磨的身段、语气，原来早就在骨子里生了根。
林默推门进来时，苏秦正对着镜子涂口红，暗红色，像凝固的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还没睡？”他走过来，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明天不是要早起拍外景？”
苏秦没回头，只是透过镜子看着他，眼神轻轻扫过他的眉眼，像羽毛扫过心尖。她慢慢转过身，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在想你啊，林总。”
这声“林总”，带着点戏里的腔调，又比戏里多了点什么，像裹了蜜的针，甜丝丝的，又有点扎人。
林默的呼吸顿了顿，低头看她的眼睛。她的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又长又密，灯光落在上面，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那双眼睛格外深，像藏着一汪水，能把人吸进去。
“又学什么新把戏了？”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指尖却有些发烫。
苏秦轻轻挣开他的手，退到沙发边坐下，裙摆散开，像一朵盛开的花。她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红酒，倒了半杯，举起来晃了晃，酒液在杯壁上留下红色的痕迹，像蜿蜒的蛇。
“林总要不要尝尝？”她仰头喝了一口，舌尖舔过唇角，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这酒叫‘醉春风’，听说喝了的人，会想起心里最念的人。”
林默走过去，想拿她手里的酒杯，她却往旁边一躲，酒液溅出来，滴在她的锁骨上，像颗红痣。
“别碰。”她轻声说，眼神里带着点嗔怪，又有点委屈，“弄脏了衣服，明天没法拍戏了。”
她低头去擦，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灯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眼晕。林默的目光像被黏住了，挪不开，喉咙也有点发干。
“我帮你。”他伸手，指尖刚碰到她的锁骨，她忽然往回一缩，撞到沙发扶手，发出一声轻呼，像受惊的小动物。
“吓到你了？”林默赶紧收回手，语气里带着点慌乱，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前他总说她是“铁打的”，摔了碰了从不喊疼。
苏秦摇摇头，眼眶却红了，像含着泪：“不是……就是想起拍那部戏，有场绑架戏，道具组的绳子勒得太紧，我差点喘不过气，当时就想，要是有人能早点来救我就好了。”
她说得很慢，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尾音轻轻颤着，像羽毛搔在人心上。林默想起她拍那部戏时，确实瘦了十斤，他去探班，看到她累得在角落睡着了，眼下乌青一片，他当时还骂她“不爱惜自己”，现在想来，心里竟有点疼。
“以后不会了。”他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苏秦忽然笑了，那笑容像雨后的桃花，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林默，你真好。”
她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香香的，软软的，呼吸带着酒气，还有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像某种花，让人闻了就晕。林默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有小虫子在爬，浑身都有点不对劲。
“明天拍完戏，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苏秦在他耳边说，声音像叹息，“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在乡下，总跟你爷爷去山头看日出，说那样能看到希望。”
林默愣了一下，他确实说过，是很多年前，在一次酒局上，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她还记得。
“你还记得？”他问，声音有点哑。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她抬起头，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眼神亮得像星星，“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在心里。”
林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他把她抱起来，走到床边，轻轻放下，低头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眼睛，吻她的嘴唇。
她没有躲，只是闭上眼睛，睫毛轻轻抖着，像蝴蝶的翅膀。他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像紧张，又像期待。
“苏秦……”他想说点什么，比如“别闹了”，比如“我们不能这样”，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叹息。
她忽然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点魅惑，又带着点纯真：“林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没有。”他摇头，说的是真心话。
“可我学过魅术啊。”她笑了，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拍那部《狐妖传》时，老师教的，说要勾住男人的心，就得先勾住他的眼，再勾住他的魂。”
她凑近他，吐气如兰：“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把你的魂勾走了？”
林默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他的影子，清清楚楚的。他想说“没有”，却发现自己连动都不想动，只想就这样看着她，一直看着。
“是。”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像不是自己的，“我的魂被你勾走了，全勾走了。”
苏秦笑了，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她重新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口：“那你不许要回去，一辈子都给我保管。”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层薄薄的纱。林默抱着她，闻着她的香味，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只有她的心跳声，和他的，一起一伏，像在唱一首歌。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被她“迷住”了，可他一点都不想醒。以前总觉得她是个要强的姑娘，像带刺的玫瑰，现在才发现，她也会示弱，也会撒娇，也会用那些“魅术”，可他就是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好，不给。”他低声说，把她抱得更紧了，“一辈子都给你。”
苏秦在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的光，像月光下的湖面，深不见底。她轻轻闭上眼，手指在他背上画着圈，心里想的是老导演的话：“魅术的最高境界，不是让他迷，是让他甘心情愿，把心交出来。”
现在看来，她好像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