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坐在书房的藤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铂金戒指——是去年订婚时给苏晴晴挑的，内壁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此刻硌得指腹发疼。窗外的雨下得绵密，打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叩门。
桌上摊着那份签好字的解除协议，苏晴晴的名字龙飞凤舞，旁边留了一行小字：“我等你到下个月。”墨迹已经干透，却像还带着她落笔时的颤抖。
他想起苏晴晴小时候，扎着羊角辫跟在他身后喊“阿默哥哥”，手里总攥着颗糖，非要塞给他才肯走。十五岁那年她把他从打架的人群里拽出来，自己胳膊擦破了一大块皮，却还瞪着眼睛骂他“逞什么英雄”。订婚后她学着给他熨衬衫，烫坏了三件才摸到门道，举着勉强平整的衣服笑得一脸得意……这些画面像受潮的纸页，在雨雾里慢慢晕开。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苏菲发来的消息：“雨好大，你之前说的那部老电影找到了资源，要不要现在投屏看？”后面跟着个捧着爆米花的表情包。
林默盯着消息看了很久，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落下。他起身走到衣柜前，最上层的盒子里放着苏晴晴织了一半的围巾，针脚歪歪扭扭，是她第一次学，拆了又织，织了又拆，指尖被扎出好几个小血点。他当时还笑她笨，她却红着眼眶说：“冬天冷，你总忘戴围巾。”
雨声渐急，他拿起外套，却在门口顿住了。玄关的鞋柜上，还摆着苏晴晴买的情侣拖鞋，蓝色那双是他的，粉色那双她总说太大，却每次都趿拉着到处走。
手机又震了一下，苏菲发来张照片，是她对着镜头举着两桶泡面，配文：“临时找不到零食，将就一下？”照片里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眼睛却亮得很，像落了星子。
林默喉结动了动，转身回书房，把那枚戒指放进抽屉最深处，又将装围巾的盒子塞回衣柜角落。走到玄关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双普通的黑色拖鞋。
推开门的瞬间，雨丝扑在脸上，带着凉意。他给苏菲回消息：“等我，十分钟到。”发送键按下的刹那，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碎了，不是疼，是松了口气，又夹杂着点说不清的怅然。
车开过熟悉的路口，那家苏晴晴常去的甜品店还亮着灯，橱窗里的草莓蛋糕摆得整整齐齐——她总说那家的奶油不腻。林默的车慢了半拍，后视镜里，暖黄的灯光越来越远，最终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雨幕里。
苏菲家的灯亮得很暖，她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把毛毯扔给他：“快裹上，刚洗过的。”屏幕上正放着片头，老式的爵士乐漫出来，和窗外的雨声搅在一起。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苏菲递来杯热可可，“是不是淋雨了？”
林默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她的，温热的触感让他紧绷的肩颈松了些。“没什么。”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画面，忽然轻声说，“以前……有个人总嫌这电影节奏太慢，说还不如看动作片。”
苏菲没追问，只是往他身边挪了挪，毛毯往两人中间拉了拉：“那她不懂欣赏，这种慢慢悠悠的才舒服。”
林默侧头看她，她正专注地盯着屏幕，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像刚洗过的小兽。他忽然明白，所谓舍不得，或许不是舍不得那个人，而是舍不得那段被时光浸软的回忆。就像雨天里快要凉透的茶，倒掉时总会犹豫一下，但终究是要换新的。
雨还在下，屏幕上的男女主在老咖啡馆里相对而坐，沉默却温柔。林默喝了口热可可，甜意漫开时，心里那点怅然，也跟着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