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的灵雾尚未完全散去,晨露在仙葩叶片上滚动如珠。两道身影便在这氤氲之气中悄然显现,并非驾临,而是如同本就融于此地景致之中。来者正是元始天尊与灵宝天尊。
元始天尊面容古拙,气息混元如一,仿佛承载着天地初开的奥秘,他目光温润,扫过三姐弟,最终落在刚放下玉剪的小玄身上,声音平和却自带道韵回响:“心血来潮,感知此方天地道韵流转,纯粹凝练,如一粒金丹沉于紫府,万劫不磨。此等守护真意,近乎于道,故来一观,讨杯清茶。”
灵宝天尊则显得更为随性通脱,广袖微拂,周身似有万千法则生灭的微光一闪而逝。他含笑的目光掠过秋千架上的小青,注意到她指尖那点未尽的晶莹,笑道:“小青丫头,这是得了什么好滋味?连这满庭的道韵,都染上了三分鲜活气。”
小青正轻轻晃着,闻言,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一藏,赤瞳却瞬间亮了起来,带着点被长辈抓包的俏皮,声音清脆雀跃:“是天尊!是小玄刚给我做的糖画,用琥珀灵糖画的,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小玄蛇呢!”她语气里的炫耀之意比刚才更盛,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功绩。
小玄神色不变,从容迎上,微微颔首:“元始道友,灵宝道友。”他引着二尊走向玉石茶台,动作流畅地引动地脉灵泉,烹煮起来,取出的却是一套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内蕴乾坤的紫砂陶器,“不过是闲暇时哄她开心的微末伎俩,倒让二位道友见笑了。”他言语坦然,与二尊交谈间,提及的乃是星辰运转之妙、混沌开辟之初的某些法则印记,言语平和,却直指本源,完全是同道中人的探讨。
小白悄无声息地出现,手中捧着一碟新采的、凝结着日月精华的玉髓果,轻轻置于台上。她对二尊敛衽一礼,便安静地在小玄身侧落座,淡蓝色的眼眸如同蕴含着一方冰封的宇宙,偶尔在小玄言及天地规则细微之处时,补充一两句关于能量平衡与秩序构建的见解,言简意赅,切中肯綮。
灵宝天尊品了一口小玄递上的茶,那茶水入口,竟似有天地初开的意象在舌尖流转,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好小子,这烹茶之水,竟引动了一丝混沌初分时的清浊之气,妙哉。”他放下茶杯,袖袍随意一拂,一枚非金非玉、表面有无数细微道纹自然生灭的奇异玉简出现在桌上,推向小玄。
“此物随我多年,记录了些许太古旧事,万物演化的零星片段,以及……”灵宝天尊语气随意,如同在说一件寻常物事,“一些关于‘象’与‘形’的粗浅把玩之道,可化生万物幻影,亦可窥见一丝真实倒影,名唤‘万象森罗’。你姐弟三人性情真纯,或可借此增添些趣味。”他话语间,将这足以引起三界震动的传承,说得如同赠送一件新奇玩具。
小玄目光落在那枚道纹流转的玉简上,金色眼眸中首次露出了明显的郑重与兴趣。他能感受到玉简内蕴含的并非固定知识,而是近乎“道”的演化本身。他双手接过,肃然道:“灵宝道友厚赠,小玄感念。”
元始天尊亦微微颔首:“万物皆有其趣,道亦在其中。汝等能持本心,便是最好。”
二尊并未久留,又论道片刻,便起身告辞,身影融入虚空,仿佛从未出现,只留满庭愈发明净的灵机与淡淡的道韵。
他们一走,小青立刻从秋千上跳下,赤瞳放光,像只看到珍奇宝物的小兽,扑向小玄手中的玉简:“快给我看看!‘万象森罗’!听着就比什么戏法厉害多了!能不能变个真的蟠桃出来?要不变个会打架的小金人跟我过招?”
小玄手腕一转,玉简消失在他掌心,他伸出另一只手,精准地按在小青凑过来的额头上,阻止她进一步“袭击”,金色眼眸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毛毛躁躁,此物蕴含大道真意,岂是你能胡乱催动的?稍有不慎,幻象反噬,困住心神,我可不去捞你。”
小青被他按着额头,手脚并用地想往前挤,嘴里嚷嚷:“我不管!天尊都说是给我们玩的!你快教我嘛!不然我告诉天尊你私藏宝贝!”
小白已将茶具收拾妥当,闻言,清冷的目光扫过小青:“灵宝天尊所言,乃是借此感悟万物演化之妙,非是让你嬉闹。欲速则不达,静心方能体悟。”她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小青顿时蔫了几分,撇撇嘴:“哦……那……那先变个小火花总行吧?”
小玄这才松开手,指尖凝聚一点微光,正是从那玉简中瞬间领悟的最基础的一道“万象符印”,轻轻点在小青眉心:“这是最基础的‘拟形’法门,可凭心意幻化死物形态,消耗甚微。你先试试能否凝聚一团稳定的光。”
信息流入,小青再次闭上眼睛,小脸皱成一团,努力理解那看似简单、实则涉及能量本质结构与意念精确控制的法门。
小玄则心神沉入那枚奇异玉简,刹那间,仿佛置身于一片不断生灭、演化的大千世界缩影之中,无数信息、影像、道韵洪流般涌来,却又被他强大的神识有条不紊地梳理、吸收。他着重感知着其中关于“空间倒影”与“虚实转换”的法则碎片,这与他的天赋神通隐隐呼应,让他沉浸其中。
小白没有打扰他们,自行走到那株月光草旁,指尖再次凝聚灵力,这一次,她尝试将一丝从玉简中感知到的、关于草木生长韵律的古老道韵融入“草木言灵”之中。只见那月光草不仅月华更盛,叶片边缘竟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仿佛来自太古时代的混沌色泽,生机愈发深邃。
过了一会儿,小青猛地睁眼,兴奋地伸出手,全力催动法门。只见她掌心上方,一团光芒艰难地汇聚,形状……依旧有些难以描述,像是一团被揉皱后又试图展平的光纸,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涟漪,光芒倒是比之前纯粹了些,只是形态依旧惨不忍睹。
“看!我成功了!”小青却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献宝似的捧到小玄面前,那团扭曲的光影在她掌心微微颤抖。
小玄从玉简的感悟中收回部分心神,瞥了一眼那团光芒,嘴角微抽,评价道:“嗯,成功地将‘光’这个概念,以非常……独特的形态呈现了出来。”他到底没忍心说“丑”。
小白也看了一眼,客观地指出:“能量结构松散,意念未能完全统御灵力流动,形态自然无法稳固。需以神念为笔,灵力为墨,心意贯通,方能形神兼备。”
小青看着自己手里那团不争气的光,又听到姐姐精准的“批评”,鼓起腮帮子,不服气地控制着那团光试图飞起来,结果光团在空中歪歪扭扭地画了个诡异的弧线,“啵”地一声轻响,如同泡沫般破灭了。
“哎呀!”小青懊恼地跺了跺脚。
小玄终于低笑出声,摇了摇头。他心念微动,并未见如何动作,只见庭院半空中,骤然浮现出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这些光点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汇聚、编织,眨眼间便化作一条鳞甲分明、栩栩如生、仅尺余长的金色小玄蛇幻影。那幻影并非静止,而是在空中灵活游动,金色的眼眸甚至带着一丝本尊的灵动与威严,周身还有细微的道韵流转,几乎与真实无异!
“哇!”小青瞬间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赤瞳睁得大大的,看着那条在空中优雅游弋的小蛇幻影,忘了自己刚才的失败。
连小白也抬眸望去,淡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这幻影已不仅仅是形似,更蕴含了一丝微弱的神韵,若非知其是幻,几乎难辨真假。灵宝天尊所赠,果然非同凡响。
小玄控制着幻影小蛇在空中做出几个扑击、盘旋的动作,然后让其缓缓消散。他看向一脸羡慕崇拜的小青,笑道:“大道至简,亦至繁。基础不牢,如何演化万象?先把那团光弄圆了再说。”
小青看着小玄那举重若轻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那团皱巴巴的光,顿时泄了气,嘟囔道:“知道啦……慢慢练就是了……” 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眼神灼灼地盯着小玄,“那你中午要做灵宝天尊说的那个‘万物演化’吗?听着就好吃!”
小玄:“……”
小白无奈扶额:“小青,天尊所言乃是大道感悟,并非菜谱。”
小青理直气壮:“感悟也能吃进肚子里嘛!弟弟做的灵膳不就是蕴含道韵?我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修行!”
小玄被她这强大的逻辑噎了一下,最终失笑摇头:“走吧,去厨房。想吃什么直说,别扯什么万物演化。”
“我要吃那个会发光的珍珠丸子!还有那个像云彩一样的糕!”小青立刻报菜名,瞬间将修炼抛到脑后,推着小玄就往屋里走。
小白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丝与月光草隐隐共鸣的、来自太古的道韵,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她缓步跟上,清淡的嗓音随风传来:“小青,记得剥笋。”
庭院内,元始与灵宝天尊带来的无上道韵并未完全散去,反而悄然滋养着此地的万物,也浸润着三颗紧密相连的心。那枚记载着“万象森罗”的玉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注定将在他们未来的日子里,荡开层层不凡的涟漪。而此刻,厨房里的烟火气与笑语声,才是他们最真实的、值得用一切去守护的温暖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