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焚皱眉,君天碧又要作什么妖?
“孤只是来寻人的,客随主便,怎好越俎代庖,替赤蒙城做主呢?”
“这生杀予夺的大事,还得看檀焚祭司的意思,你说是不是?”
了尘和村民们立刻会意,调转方向眼巴巴地望向檀焚。
“祭司大人开恩!求祭司大人饶过黄大仙吧!”
赤松仙子也能屈能伸,对着檀焚的方向,虚影微微晃动,憋出一句细若蚊蚋的软话:
“祭司......大人,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高抬贵手。”
檀焚心中冷笑。
君天碧这暴君分明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掌控全局,却偏要装模作样,把决定权推给自己,心中气得几欲呕血。
他清楚,她分明就没给自己留任何否定的余地!
她就是要逼他点头!
但他偏不愿让她如此轻易如意!
“城主慧眼如炬,此妖如何处置,想必城主心中已有定论。”
他异瞳微闪,“还是请城主示下吧,在下也很想听听,城主的高见。”
他倒要看看,这暴君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有何狼子野心!
是会趁机收买人心,将这护佑之功揽到自己身上,还是另有图谋。
君天碧就等他这句话,也不推辞。
她指尖一弹,将掌心那团黄光轻飘飘地扔向了李折涯。
李折涯忙伸手接住,只觉得掌心一片温凉。
“既然如此,孤便僭越了。”
她冷声决断,“赤松,孤命你即刻随折涯姑娘前往蒙山,将功折罪,清除鼠疫根源。”
“待疫病平息,再回赤水,继续履行你庇佑之责,若有违逆......”
她没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让那团黄光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赤松仙子虚影在李折涯掌心连连点头,识相地大声保证,马屁拍得震天响:
“城主大人英明!城主大人放心!小妖定当竭尽全力,扑灭鼠疫,以报城主不杀之恩德!”
“城主大人慈悲为怀,实乃尧光城之福,神遗之地之幸啊!”
了尘却还有些担忧:“城主,仙子......不,黄大仙此去蒙山,她这一走,万一有带疫鼠流窜过来,那......那我们赤水......”
赤松仙子此刻自信满满,打断他道:“了尘老道你就放心吧!村子里还有本仙炼化的灵鼠在呢!”
“它们认得疫鼠的气息,会主动驱赶捕杀,守护村子的!”
“只要你们这些村民别自己作死往蒙山深处乱窜,赤水便无忧!”
了尘和村民们这才放下心来,纷纷对着君天碧叩拜,口中感念着“尧光城主恩德”。
君天碧摆了摆手,压根不想充什么狗屁恩德:“不必谢孤。”
“若非看在闻辛的面上,爱屋及乌,孤可不敢冒着得罪檀焚祭司的风险,来管你们赤蒙城这摊子烂事。”
檀焚:“......”
他眼睁睁看着一口硕大无比的黑锅哐当扣在了自己脑袋上,偏偏还无法反驳!
明明是她强行插手,现在倒成了他小肚鸡肠、不通情理了?!
但气闷之余,他心中也升起一丝疑惑:君天碧方才明明有机会将这份“恩情”牢牢抓在自己手中,进一步收买赤水民心。
可她偏偏轻描淡写地将功劳推到了“爱屋及乌”上?
难道她对闻辛那个病弱的庶子,真的如此......看重?
李折涯捧着掌心那团温顺乖巧的黄光,心中亦是思绪纷杂。
这位尧光城主,对自己城中的官员动辄打杀,对流民血腥镇压,苛待暴戾,分明是个苛待子民的暴君。
为何对他城百姓,哪怕对一只精怪,却又如此讲道理?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五公子闻辛吗?
若如此,她此番送五公子回赤蒙城,莫非是为了要助他与世子争夺城主之位?
可看她行事,又全然不似......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君天碧已然耐心告罄。
她瞥向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的檀焚,高高在上地命令道:“檀焚祭司,去套车吧。”
檀焚想也没想就顶了回去:“凭什么我去?!”
君天碧挑了挑眉,觉得他这个问题十分可笑。
她掰着手指,一条条数给他听:
“一,就凭你最想连夜赶往蒙山,一刻也等不了,生怕去晚了你的好世子殿下出事。”
“二,就凭你带来的禁卫军已经死光了,没人可使唤。”
“三,就凭甘渊方才大战一场需要休息,李折涯救护村民、抵御鼠群耗费心神也需要缓口气。”
她最后伸出第四根手指,目光在檀焚身上扫了扫,满是鄙夷。
“四,就凭你刚才除了毒杀了几只没什么用的老鼠,什么忙都没帮上,是最没用的那个。”
她顿了顿,看着檀焚那张快要憋炸的脸,恶劣地补充道:“还想听什么理由?孤现编也行。”
檀焚死死攥紧了拳头,异瞳中怒火与憋屈交织。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去!”
甘渊忍不住笑出声,连李折涯都别过脸去。
檀焚果然是个记仇的。
他前去套车,回来时,手里只牵着五匹神骏的战马。
而那辆原本只有宽敞一个优点的马车,竟已不见踪影。
“城主,”他对着面露疑惑的君天碧等人,表情无比诚恳,语气冠冕堂皇:“我思来想去,觉得您所言极是,赶路为重。”
“那马车笨重迟缓,实在耽误行程,故而已将车厢卸下,赠与村民当柴火取暖了。”
“不若我们骑马赶路,轻装简从,方能早些抵达蒙山,与世子殿下会合。”
目光扫过君天碧,他眼中是扳回一城的快意:你不是爱收买人心吗?这人情我替你送了!
把好端端的车厢拆了送给村民当柴火烧泄愤啊......
君天碧瞥一眼那五匹膘肥体壮的骏马,一看就是军中良驹,点了点头,仿佛全然没听出他话里的机锋。
“嗯,有道理。”
“五匹马,一人一骑,还多出一匹。”
她紫眸转向甘渊,随口吩咐道:“甘渊,既然多出一匹,檀焚祭司又是体恤的,便全了他的善心,宰了留给村民们补补身子吧。”
“瞧他们瘦的,担惊受怕,也该吃点好的压压惊。”
“好嘞!”甘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没给檀焚反应的时间,已经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
“噗嗤!”
血光迸现!
那匹高大的马匹连嘶鸣都未能发出,便轰然倒地。
甘渊手法娴熟,剑光缭绕,不过几个呼吸间,一整匹马便被大卸八块,血肉内脏分离得清清楚楚,就差最后庖解成小块了。
檀焚眼睁睁看着一匹珍贵的战马眨眼间变成一地碎碎马,心脏都在滴血。
“这可是......”
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