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如纱,轻笼着蜿蜒的官道。
杨锦步履沉稳,沿着大道前行,不多时便踏入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
穿过这幽深林海,便是望虎岭山脚,翻过那道巍峨山岭,汕州城便遥遥在望了。
此刻天穹清澈如洗,碧蓝一片。
金线般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间隙,泼洒在林间氤氲的晨雾之上,幻化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远处,鸟鸣啁啾,虫声唧唧,高低错落,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林间天籁。
杨锦心绪尚算平静,并不急于赶路,见道旁一方青石光滑,便欲坐下稍歇。
不料,他刚一坐定,耳廓便是一动——那诡异莫名的鼓声,竟又隐隐传来!
鼓点沉闷,时断时续,仿佛来自几里之外。
杨锦心头一沉,自己已疾行数十里,这鼓声竟如影随形,始终不离不弃,其声缥缈却又清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恰在此时,他贴身携带的瓷瓶之内,陡然响起一丝尖锐至极的虫鸣,其音虽短促,却带着一种尖锐的穿透力。
虫鸣声落,异变陡生!
方才还喧闹嘈杂的林间,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
那此起彼伏、交织缠绵的鸟叫虫鸣,此刻之间,竟然整齐划一全部销声匿迹。
只剩轻微的风声,带起树叶的一阵沙沙的响声。
周遭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寂静,仿佛整座森林都在某种无形的威严下屏住了呼吸。
“咚!”
一声沉闷的坠响自身侧传来,杨锦霍然转头,只见一条足有手腕粗细的眼镜王蛇,竟从一旁的虬枝老树上直直跌落在地!
那蛇头俯贴于枯叶之上,蛇身僵直,竟是一动不动,唯有猩红的蛇信子兀自急速颤动,若非如此,简直与死物无异。
杨锦目光沉静,落在腰间的瓷瓶上,瓶身入手,传来一股奇异的冰凉之意,直透掌心。
“好个凶物,”他心中暗忖,
“这蛊虫威煞竟至于此,连林中鸟兽亦畏之如虎!”
思绪未定,林深处,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来人约莫四五之数,其中一人步履沉稳,气息悠长,显是内功修为颇为精纯的高手,其余几人则脚步虚浮,远逊于他。
更令杨锦心头一紧的是,那怪异的鼓声竟夹杂在脚步间隙中响起,与瓷瓶中蛊虫的鸣叫隐隐形成一种奇特的呼应。
杨锦眉头微皱,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来人,极可能就是这诡谲蛊虫的主人,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寻声定位之术”。
杨锦心底掠过一丝怅惘,他此刻内力空空如也,丹田气海一片沉寂。
然而周身经脉却意外地比从前更为通畅轻灵,耳目之敏锐更是远超往昔,手中那柄沉重古朴的“无锋剑”也仿佛轻巧了几分。
只是,自那峡谷深渊死里逃生后,无锋剑中那股霸气厚重、引以为傲的凛冽剑意,竟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着实令他困惑。
更奇异的是,随着那几道气息的逼近,杨锦忽觉丹田深处,那团混沌未明、盘踞不动的奇异气息,竟如蛰伏的活物般,微微“蠕动”了一下!
缕缕玄奥难言的金色符文随之在四肢百骸间悄然流转,一股莫名的燥热感自体内升腾而起。
他凝神望向脚步声来处,尤其是那位内息精纯的高手方向,暗忖:
“此人身上,莫非有什么东西,能引动我体内这古怪的混沌之气与金文?”
片刻沉寂之后,四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从四面林影中跃出,皆是一身玄色劲装,头缠斑斓彩巾,手中兵刃寒光闪烁,将杨锦牢牢围在中心。
紧接着,一个身形佝偻、满头银丝的老妪,拄着一根乌沉沉的铁杖,缓缓踱至杨锦身前两丈之处站定。
她面容枯槁,一双老眼却精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
此人便是花老太,她刚一现身,杨锦体内的混沌之气顿生感应,竟自丹田深处蠢蠢欲动,沛然勃发!
那流转周身的金色符文亦随之加速,在奇经八脉中奔腾流转,一股灼热之感瞬间弥漫全身。
杨锦强压下心头惊异,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老妪,只觉对方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无形的牵引之力,与自己体内这两股神秘力量遥相呼应。
花老太第一眼看到杨锦脸上那张冰冷的面具时,眼中便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
此子身形挺拔,露出的脖颈皮肤紧致,分明极为年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莫非……”她心念急转,“是‘长生门’那些驻颜有术的老怪物?”
长生门那几个令她忌惮的妖人,她皆曾打过照面,却从未见过眼前之人。
可若是长生门中人,岂会不识得她?
这费尽心血炼化的“圣蛊”,不正是为他们准备的么,又为何要出手抢夺?
念及此,花老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试探:“阁下……可是长生门中之人?”
杨锦听闻“长生门”三字,心头一凛,不知这老妪为何有此一问。
他目光锐利如刀,却始终看不出其意,随即缓缓摇了摇头。
花老太眉头微蹙,眼中疑云更浓,接着问道:“那……瓶中之蛊,可是为你所取?”
杨锦坦然点头,见他始终缄默不语,花老太面上掠过一丝愠色。
她身后一名黑袍汉子早已按捺不住,见她神色并未阻止,厉喝一声:
“好狂妄的小子,找死!”
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化作一道寒光,直刺杨锦后心。
杨锦虽内力尽失,然耳目通灵远胜往昔,对方剑风甫起,他身形便如风中弱柳般轻轻一摆,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这狠辣一剑。
不待对方变招,杨锦脚下步伐一错,已然揉身而上,双拳一摆,正是他精熟的“迷踪拳”。
此刻虽无雄浑内力加持,但这路拳法在他使来,却比往日多了十分的轻灵与刁钻,仿佛卸去了千斤重负,招式衔接圆转如意,劲力发于方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