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寒潮,阴冷的雨夹雪敲打着玻璃窗,室外温度骤降。然而,在星耀娱乐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附设休息区内,却温暖如春。中央空调无声地输送着暖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舒缓的香薰气息。
林星冉蜷在柔软宽阔的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触感极佳的羊绒薄毯,只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她刚刚结束了一个高强度连轴转的宣传期——两个城市的三场路演、四家主流媒体的专访、还有一个直播带货,连续几天的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加上骤然变化的天气,终于让一直强撑着的身体发出了抗议。
胃部一阵阵痉挛性的抽痛,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攥紧、扭转,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沈聿珩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推开休息室的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小姑娘像只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猫崽,可怜巴巴地缩在沙发角落里,平日里亮晶晶、充满活力的眼眸此刻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因为不适而微微颤抖,唇色泛白,整个人透着一股易碎的脆弱感。
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瞬间沉敛下来,周身那股在会议室里挥斥方遒的凌厉气场,在踏入这个空间的瞬间,便自动收敛、软化,化为一种无声的凝重。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沙发边蹲下身。这个平日里永远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男人,此刻却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守护姿态,半跪在地毯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上。
“冉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温柔,生怕惊扰了她。
林星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但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和那双盛满担忧的深邃眼眸,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看到他,心底那点因为身体不适而冒头的委屈瞬间被放大,鼻子一酸,眼圈不受控制地就红了。
“沈聿珩……”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又软又糯,像沾了糖的棉絮,没什么力气地扯了扯他的袖口,“胃疼……好难受……”
这几乎是无意识的撒娇。在苏棠面前,她或许还会强撑着说“没事”,但在沈聿珩这里,在他那种全然包容、无声纵容的目光下,她那些伪装的坚强总是很容易土崩瓦解,露出内里最真实、最柔软的依赖。
沈聿珩的心像是被这软绵绵的呼唤和那双泛红的眼眶狠狠揪了一下。他伸出手,指背极其轻柔地贴了贴她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的湿意。
“什么时候开始的?吃过药了吗?”他问,声音依旧低沉,但语速明显加快了一丝。
林星冉瘪着嘴,委屈地摇头:“早上就有点不舒服……没吃药,苏棠姐说不能乱吃,怕影响待会儿的拍摄……” 她说着,胃里又是一阵绞痛,忍不住“嘶”地抽了口冷气,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沈聿珩的眉头瞬间锁死。他立刻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陈恪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厉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陈恪,立刻联系张院长,让他派最好的消化内科专家,带上设备,半小时内到我办公室。另外,把今天下午和晚上所有行程全部推掉。”
电话那头的陈恪显然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沉声应道:“是,沈总!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沈聿珩看着怀里疼得微微发抖的人,眼神里的焦灼几乎要化为实质。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又怕弄疼她,那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签下亿万合同也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有些无处安放的僵硬。
“很疼?”他笨拙地问,语气里带着一种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近乎无措的紧张。
林星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那点委屈奇异地被冲淡了些,反而生出一点想逗他的心思。她故意把脸往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像寻求安慰的小动物,声音更软了,带着点耍赖的哭腔:“嗯……疼死了……都怪你……”
沈聿珩一怔:“怪我?”
“就怪你……”林星冉闭着眼,逻辑混乱地甩锅,“肯定是昨天你非要让我尝你做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那个味道奇怪的汤……把我的胃喝坏了……”
她纯粹是疼得胡说八道。昨天沈聿珩确实心血来潮,在顶级大厨的远程指导下,亲手(并且成功地)为她煲了一盅养生汤,味道虽然比不上专业水准,但也绝不到能把人喝进医院的程度。
但沈聿珩却当了真。
他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深刻的自责和懊恼,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竟然……因为自己的莽撞,让她受了这样的苦。
“是我的错。”他毫不犹豫地认下这口黑锅,语气沉痛,仿佛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抱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调整成一个让她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的姿势。他的大手,带着灼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羊绒毯,笨拙却又无比坚定地、一下下地、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胃部。
那动作生涩无比,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但他掌心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和他那份全神贯注、仿佛在对待世界上最重要事情的认真姿态,却比任何止痛药都更能安抚人心。
林星冉把滚烫的脸颊埋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感受着胃部那只温热大手笨拙却温柔的抚触,疼痛似乎真的在一点点缓解。她像只找到热源的小猫,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喟叹。
“沈聿珩……”她闷闷地叫他。
“嗯。”他立刻应声,低头看她,眼神专注。
“你身上好暖……”她嘟囔着,意识因为疼痛和温暖而有些模糊。
“嗯。”他手臂收紧了些,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手脚。
“我想喝水……”
他立刻单手拿过旁边温着的纯净水,试了试温度,才小心地递到她唇边。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像只倦怠的鸟儿。
喝了几口,她摇摇头,又缩回他怀里,小声抱怨:“还是疼……”
沈聿珩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他看着怀里人苍白的脸色,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抖,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识到,怀里这个人的一丝不适,都能轻易牵动他所有的情绪,让他方寸大乱。
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得近乎叹息,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和纵容:“那怎么办?告诉我,怎么做你才能好受一点?”
林星冉在他怀里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因为疼痛,眼底蒙着一层水汽,看起来楚楚可怜。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写满担忧的眼睛,忽然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带着鼻音,软软地、蛮不讲理地要求:“你……你给我揉揉嘛……要轻轻的……顺时针……”
这要求带着明显的撒娇和依赖。沈聿珩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让他运筹帷幄、决策千里可以,让他处理数亿的并购案可以,但……给人揉肚子?还是如此精细化的“顺时针轻轻揉”?
这完全超出了沈大总裁的技能库范畴。
但他只是犹豫了不到半秒。
“好。”他哑声应道,没有丝毫迟疑。
然后,林星冉就感觉到,那只覆盖在她胃部的大手,真的开始动作了。动作依旧笨拙,甚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同手同脚的僵硬,但他却在极其认真地、努力地、严格按照她要求的“顺时针”方向,用他认为最轻柔的力道,一下、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揉按着。
他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惯有的冷厉,只剩下全然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他此刻正在进行的,是比任何商业谈判都更加重要、更需要谨慎对待的任务。
林星冉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却又无比认真可爱的样子,胃部的疼痛似乎都被这滑稽又温馨的画面冲淡了不少。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把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闷闷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笑什么?”沈聿珩察觉到她的动静,动作一顿,声音里带着点困惑。
“没……”林星冉抬起脸,眼睛还红着,嘴角却带着狡黠的笑意,“就是觉得……沈总你这手法,嗯……很有进步空间。”
沈聿珩看着她终于露出的笑容,虽然苍白,却依旧明亮,他心底那块沉重的大石仿佛瞬间被移开。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纵容和宠溺,手下揉按的动作却更加轻柔细致。
“嗯,我努力学习。”他一本正经地回应,仿佛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陈恪带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提着专业医疗箱的医生走了进来。
“沈总,李教授到了。”
沈聿珩立刻收敛了脸上仅有的柔和,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但抱着林星冉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微微侧身,对医生颔首:“李教授,麻烦您了。”
李教授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对眼前这位商界巨擘亲自抱着人、一脸紧张的模样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专业地上前,温和地向林星冉询问病情,进行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就是典型的急性胃炎,因疲劳、饮食不规律和受凉诱发,不算太严重,但需要好好休息和调理。
李教授开了药,又详细叮嘱了注意事项,尤其是近期饮食一定要清淡、温和。
送走医生,陈恪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并贴心地带上了门。
沈聿珩拿着医生开的药和一杯温水,重新坐回林星冉身边。他看着她又重新蹙起的眉头,知道药效还没完全上来,她还是不舒服。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次伸出手,用他那依旧不算熟练、却无比坚定的手法,继续着刚才未完成的“工作”——顺时针,轻轻地,为她揉着胃。
林星冉闭着眼,感受着那笨拙却充满安全感的抚慰,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鼻尖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胃部的疼痛还在持续,但心底某个角落,却被一种滚烫的、名为“被珍视”的暖流,填得满满当当。
她悄悄地、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找到了全世界最安稳的港湾。
窗外,冬雨依旧淅淅沥沥,寒意刺骨。
窗内,一室暖光,男人笨拙却温柔的呵护,无声流淌。他或许不懂太多甜言蜜语,或许手法生涩,但他此刻全然的专注和心疼,胜过世间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