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快去洗漱,趁热吃。”
冷若溪坐在餐桌前,小口地吃着馒头,喝着粥。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里,会突然闯入这样一个充满烟火气的长辈。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温暖。
吃完早餐,冷若溪便开车带着凌母,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病房,凌落尘已经醒了,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看到她们进来,他眼睛一亮。
“妈,你们来了!”
“你这孩子,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凌母放下保温桶,一脸关切地问道。
“不疼了,我身体好着呢,再躺两天就能下地跑了。”凌落尘拍了拍胸脯。
“就你逞能!”凌母心疼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把粥盛了出来,“来,赶紧把粥喝了,我熬了一早上呢。”
凌落尘看着那碗香喷喷的粥,食指大动。
他伸手想去接,结果发现自己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也因为肩膀的伤使不上力。
“我来吧。”
冷若溪很自然地走了过来,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然后递到他嘴边。
凌落尘愣住了。
凌母也愣住了。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那个我自己来就行。”凌落尘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动不了。”冷若溪勺子又往前递了递。
凌落尘没办法,只好张开嘴,把那口粥吃了下去。
他一边吃,一边偷偷地用眼角余光去看自己老妈。
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瞟向自己的老妈。
只见凌母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自己亲妈,看着一个跟天仙似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冰山女总裁,正一口一口地给自己儿子喂饭。
这事儿放村里,估计能当新闻聊上三天三夜。
凌落尘感觉自己的脸皮在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辈子,两世为人,就没这么尴尬过。
“咳咳.....那个,我自己来就行了。”凌落尘感觉再不开口,自己就要被这诡异的气氛给憋死了。
只得假装自己被呛!
冷若溪手上的动作没停,勺子稳稳地又递到了他嘴边,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你一只手打着针,另一只手能动?”
凌落尘语塞。
他这肩膀上的伤,还真是动弹不得。
“那个.......若溪啊,”凌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搓着手,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你看你,工作那么忙,还专门跑过来照顾这小子,真是太麻烦你了。
喂饭这种粗活,我来就行,我来就行。”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接冷若溪手里的碗。
冷若溪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阿姨您刚来,先歇着。
我来吧。”
她的态度很坚决,但话语里却没有命令的口吻,反而让人不好拒绝。
凌母伸着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凌落尘头都大了,赶紧打圆场:“妈,您坐着吧,让.....让凌总来就行。
她力气大,端得稳。”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什么叫力气大?有这么形容一个女孩子的吗?还是个美女总裁!
果然,冷若溪喂粥的动作顿了一下,清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凌落尘瞬间感觉后背一凉,伤口似乎都更疼了。
好在凌母没多想,只是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你这孩子,就知道使唤人家冷总。
人家是你的恩人,你可得知恩图报,不能没大没小的。”
一碗粥,就在这种既温馨又诡异的气氛中喂完了。
冷若溪放下碗,拿出纸巾,动作自然地帮凌落尘擦了擦嘴角。
凌落尘真就如坐针毡.....
你干脆直接告诉我妈现在咋俩已经领证得了!
他真就觉得冷若溪是故意的......
凌母在一旁看着,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
这......
这照顾得也太细致了吧?
比小雪那丫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阿姨,您跟落尘先聊,我去问问医生他今天换药的时间。”冷若溪找了个借口,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她一走,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就松快了下来。
凌落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儿子。”凌母的脸色却严肃了下来。
“哎,妈。”凌落尘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戏要来了。
“你跟妈说实话,林雪那丫头,怎么回事?
你都伤成这样了,她怎么连个面都不露?
我刚才在公司楼下问她,她也是支支吾吾的,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来了,果然是这个问题。
凌落尘头皮发麻,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
“没.....没吵架。
妈,您想什么呢。
她......她最近公司忙,接了个大项目,天天加班,我都好几天没见着她了。
我这不是怕她担心嘛,就没告诉她我受伤的事。”凌落尘硬着头皮撒着谎,心里虚得不行。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骗他妈。
“是吗?”凌母半信半疑,“工作再忙,自己男人住院了,能不来看看?
你别是骗我老婆子。”
“真没有,妈。我骗您干嘛呀。”凌落尘赶紧举手发誓,结果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哎哟!你这孩子,别乱动!”凌母一看他疼得脸都白了,也顾不上追问了,赶紧扶着他躺好,又是掖被子又是垫枕头的。
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她心里也软了,叹了口气:“行吧,妈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小雪是个好孩子,事业心重是好事,你们俩要互相体谅。”
凌落尘连连点头,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这怎么个事啊.....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事儿,早晚得露馅......
眼看林雪这个话题暂时过去了,凌母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另一个让他更头疼的问题。
“儿子,你跟妈说,你跟那个冷总,你们......你们怎么住一块儿去了?”
凌落尘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妈!您......您怎么知道的?”
“冷总.....哦不,若溪那姑娘告诉我的。”凌母说道,“她说你为了上班方便,住她家里。
这几天我就住她家.....”
凌落尘:“.......”
这个冷若溪,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她就不怕穿帮吗?
“儿子,你跟妈说实话。”凌母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凌落尘耳边,“你一个大小伙子,住在一个单身姑娘家里,这像话吗?
传出去,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
再说了,林雪她......她就不介意?”
“妈,您想哪儿去了!”凌落尘急得满头大汗,“我们就是合租!合租您懂吗?
她住楼上,我住楼下,平时连面都见不着几次!
跟普通房东和租客一样!”
“房东和租客?”凌母显然不信,“哪有房东对自己租客这么好的?
又是亲自接送家属,又是熬粥喂饭的?
儿子,你别把妈当傻子。”
“我......”凌落-尘彻底没话了。
是啊,这事儿搁谁谁信啊?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看着儿子那副百口莫辩的样子,凌母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她拉着凌落尘没打针的那只手,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儿子,妈知道,若溪那姑娘,是真好。
长得跟仙女似的,又有本事,心肠还好,对你,对妈,都没得说。
妈看了都喜欢。”
凌落尘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凌母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儿子,咱们得有自知之明!
人家是天上的凤凰,咱们就是地上的土鸡。
人家是老板,是你的恩人,咱们得知恩图报,但绝对不能有别的歪心思,你懂妈的意思吗?”
凌落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懂,他怎么会不懂。
老妈这是怕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冷若溪的优秀和温柔迷了心窍,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还有个女朋友!!!
“妈看得出来,若溪那姑娘,可能是妈这辈子见过最优秀的姑娘了。
你是个男人,对着这样的姑娘,心动是难免的。
但是,人得讲良心!”
凌母拍了拍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辜负了林雪!
小雪那孩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从大学到现在,不容易。
咱们做人,不能忘本!”
凌落尘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无比的讽刺。
老妈让他不要辜负林雪,可他早就被林雪给甩了。
老妈让他不要对冷若溪有歪心思,可他跟冷若溪,已经是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妈,您放心吧,我知道分寸。”良久,凌落-尘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知道就好。”凌母看他情绪不高,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妈不是打击你,妈就是怕你走错路。
你跟若溪那姑娘,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好好给她开车,报答她的恩情,这就行了。
别的事,想都不要想。”
凌落尘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一片苦海翻腾。
他现在只觉得,这软饭,真他妈的不好吃。
不仅要豁出命去,还得受这种夹板气。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冷若溪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她手里还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缴费单,显然是刚从楼下回来。
病房里母子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都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冷若溪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那张缴费单,薄薄的纸张被她捏出了几道褶皱。
她没有立刻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直到里面的对话声停歇,她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
“请进。”凌落-尘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冷若溪推门而入,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将缴费单放在床头柜上:“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明天就可以减少输液了。”
“哦,好。”凌落-尘应了一声,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她。
他心里发虚,生怕刚才跟老妈的对话被她听了去。
凌母看到冷若溪回来,连忙站了起来,脸上堆着笑:“若溪啊,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阿姨。”冷若溪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凌母身上,语气柔和了一些,“阿姨,您也累了一天了,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晚上有护工。”
“哎,行,行。”凌母连连点头。
砰!!!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姐夫!”
人未到,声先至。那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焦急。
来人正是从学校逃课狂奔而来的林雨曦。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因为跑得太急而有些凌乱,那张平日里古灵精怪、充满活力的俏脸上,此刻挂满了泪痕,眼睛又红又肿。
她一冲进病房,眼里就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凌落尘,根本没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姐夫!你怎么样了?
你伤哪儿了?
疼不疼啊?”林雨曦扑到病床边,抓着凌落尘没受伤的那只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这个大笨蛋!
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不是我看了新闻,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她一边哭,一边用小拳头轻轻地捶着凌落尘的胸口,那力道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在撒娇。
“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发信息你也不回!
我.....我还以为你.....”
林雨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了。
凌落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头都大了,更重要被她这么一晃差点半条命都晃没了!
“咳咳,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别哭了,多大人了还哭鼻子,让人笑话。”凌落-尘有些尴尬,伸手想帮她擦眼泪,结果又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还说!”林雨曦看他疼得龇牙咧嘴,哭得更凶了,“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你是不是想让我守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