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内,那株阴阳两生花最后一丝造化之力终于完全融入虹露的四肢百骸。
与她新生的道脉彻底融为一体。
治疗过程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在叶之沐冷静的指挥与虹霜全神贯注的配合下,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当最后一步完成。
饶是以叶之沐合道境巅峰的修为,眉宇间也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消耗非同小可。
一旁的虹霜气息也略有紊乱,额角渗出细密的香汗。
为了引导炽火和维持妹妹生机,她的妖力也损耗不小。
不过,对于他们这等站在四洲顶端的强者而言,
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小问题”,稍作调息便能恢复。
此刻,虹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玄冰床上。
她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妹妹恬静的睡颜。
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
相比之下,叶之沐则显得淡定无比。
他对自己出手的结果有着绝对的自信。
负手立于一旁,目光平静地等待着。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
终于,那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掀开。
虹露睁开了双眼,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蒙。
她的第一个感觉,并非体内的变化,而是外界的——
“好冷……”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这玄冰床的寒气,此刻真切地传递到了她的感知中。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便猛地愣住了。
不疼了?
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那折磨了她无数个日夜,时刻灼烧着她灵魂与肉体的剧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体内气息流转顺畅无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活力充盈在四肢百骸。
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猛地坐起身。
甚至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环境的寒冷,
一把紧紧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姐姐,
再也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姐姐……呜呜……姐姐……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呜呜呜……”
那哭声撕心裂肺,却不再是绝望的哀鸣,而是宣泄。
是将这些年积压的所有委屈、恐惧、痛苦和心酸,尽数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虹霜被妹妹紧紧抱着,感受着她那真实而有力的拥抱和滚烫的泪水,
她那冰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心,在这一刻仿佛也被这泪水融化。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臂,更紧地回抱住妹妹,
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冰冷的眼眸中,有水光一闪而逝,
随即被她强行压下,只剩下无尽的疼惜与失而复得的巨大慰藉。
叶之沐听着那宣泄般的哭声,完全可以理解这种重获新生的激动。
他依旧负手而立,目光投向冰窟外朦胧的光线,
将这片空间与时间,留给了这对历经磨难的姐妹。
良久,虹露的哭声才渐渐转为低低的抽噎,情绪终于缓和下来。
但依旧紧紧抱着姐姐不肯松手,仿佛生怕这是一场美梦。
虹霜轻轻安抚了妹妹几句,这才起身,走到叶之沐身后。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但语气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与感激:
“阁下大恩,虹霜与赤狐族没齿难忘。”
她微微躬身,“请阁下稍作等候,我先让族人带您去房间休息。”
叶之沐闻言,缓缓转过身,
对上她那双依旧冰冷却已然不同的眼眸,微微颔首。
“嗯。”
是该谈谈,他应得的“报酬”了。
......
叶之沐在一个房间中静候了约莫数刻。
房间布置得简洁到近乎单调,如同虹霜本人一般,透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除了一张玉床和一套石制桌椅外,几乎别无他物。
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被轻轻推开。
虹霜走了进来。
然而,让叶之沐略感奇怪的是,她此刻并未穿着那身银色劲装。
而是换上了一袭银色的薄丝长裙。
长裙质地轻柔,隐约勾勒出她高挑纤细的身形。
在室内明珠柔和的光线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是居家的常服?’
叶之沐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但并未深想,只当是妖族习俗不同。
他依旧端坐于石凳上,等待着对方开口商谈正事。
然而,虹霜在轻轻关上房门后,却背对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肩膀微微起伏,仿佛在下定某种巨大的决心。
下一刻,她猛地转过身——
在叶之沐惊愕的目光中,她竟伸手,毫不犹豫地将身上那件唯一的银色薄纱长裙,
从肩头褪了下去!
霎时间,一具完美得如同冰雕雪琢的身躯展现在叶之沐眼前。
肌肤晶莹剔透,泛着玉石般的光泽,身材曲线起伏有致,
每一处都仿佛是造物主最精心的杰作,
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冰冷又纯粹的美丽。
“!!!”
叶之沐如同被惊雷劈中,几乎是一瞬间就从石凳上弹了起来,
连退数步,猛地闭上双眼,声音都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脱口而出:
“虹首领!莫要害我!”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原本抱着牺牲决心、鼓足勇气的虹霜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错愕与不解。
下意识地回应,声音带着一丝被拒绝的茫然和急切:
“叶……阁下……这具身子是干净的,从未……无人触碰过……怎会害您?”
叶之沐此刻哪里还敢睁眼。
脑海中已经飞速闪过楚芸汐似笑非笑的脸庞和那句“别被狐媚子勾去了心智”。
他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要是让芸汐知道,怕不是要提着五火七禽扇追着我扇!’
他只得强自镇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快穿上!”
虹霜见他反应如此激烈,语气如此决绝。
心中顿时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涌上心头。
她以为……他是看不上自己这般姿色,嫌弃她是妖族之身。
冰封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她有些僵硬地弯下腰,
将纱裙重新拉起,穿好,整理妥当,才低声道:
“阁下……我已经穿好了。”
叶之沐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确认她确实衣着整齐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他扶额,无奈地开口,语气尽量平和:
“虹首领,你可能误会了。在下所求的报酬,并非如此。”
他直视着虹霜那双依旧带着困惑和一丝受伤的冰蓝眼眸,清晰地说道:
“我救令妹,不过是希望虹首领能在我需要的时候,配合在下,
完成在北洲的复仇计划而已。”
“……”
虹霜彻底愣住了。
原来……他想要的,只是这个?
只是让她出手相助?
而不是……
巨大的误会解开,强烈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回想起自己方才那大胆又愚蠢的举动,
以及叶之沐那避之不及、仿佛看到洪水猛兽般的反应……
她那数百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竟然无法控制地泛起了明显的红晕。
一直蔓延到耳根,连那冰蓝色的眼眸都仿佛氤氲了一层水汽。
她几乎是立刻垂下了头,
不敢再看叶之沐,声音低若蚊呐,带着前所未有的窘迫:
“知…知道了……”
为了掩饰这极度的尴尬,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语气恢复了部分冰冷,但依旧带着一丝不自然:
“不过……竟然有连阁下都无法应付的强敌?需要我相助?”
叶之沐见她终于恢复正常,心中大定,摇头道:
“并非是无法应付。
若只是不计后果的复仇,我一人能想办法处理。
但如今北洲局势复杂,冥渊宗与焚天宗即将开战,
更有各方势力暗中窥伺。
我希望此事能做得利落干净,
不横生枝节,也不过多牵扯无辜,以免后续麻烦。
有虹首领相助,把握更大,也更稳妥。”
虹霜点了点头,理解了叶之沐的考量。
她抬起依旧带着些许红晕的脸,努力维持着冷静问道:
“明白了。那么,阁下的仇敌,具体是哪些宗门?”
叶之沐目光转冷,清晰地吐出两个名字:
“冥渊宗,至先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