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铁锅斜插在石缝里，锅底朝天，红布条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姜小葵盯着那布条看了两秒，伸手去碰。
“别动！”会追踪的弟子突然低喝，“这布……像是人身上扯下来的。”
她收回手，眉头一挑：“你见过谁拿红布条当腰带？”
“我没见过，但我知道死人身上常绑这种绳。”他声音压得很低，“尤其是被献祭的那种。”
懂药理的弟子扶了扶眼镜，喘着气说：“这地方有灶气，说明不止一个会做饭的。刚才那张葱花饼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引我们过来。”
姜小葵没说话，把包袱打开，掏出剩下的半张饼。油光还在，热气没散。
“吃一口。”她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又递给其他人。
力气大的弟子接过，咬了一口，咧嘴笑了：“真香。比我娘烙的还脆。”
“你娘早没了。”姜小葵瞪他。
“所以才感动。”他咽下去，抹了把嘴，“活着还能吃到热乎的，不容易。”
她说：“这不是人做的饭。”
“啥？”
“是这地方自己认出来的。”她指了指锅铲，“我说我是扫星官女儿、龙王三公主闺女，它就信了。越没人信，它烧得越起劲。”
“那你再喊两句？”力气大的弟子眼睛亮了，“搞个炖肘子？”
“省点力气吧。”她把锅铲别回腰间，“接下来不是吃饭的时候。”
话刚说完，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石头掉落，更像是什么东西从地底深处翻了个身。
四人都静了下来。
懂药理的弟子贴墙蹲下，耳朵靠在石板上。
“来了。”他抬头，“不止一个。”
姜小葵立刻抬手拦住想往前走的会追踪的弟子：“原地蹲下，别出声。”
她把剩下的饼分完，每人一口。
“吃快点，提神。”她说，“待会儿没空嚼东西。”
懂药理的弟子边嚼边问：“你还剩几道食箓？”
“能用的就三个。”她摸了摸锅铲，“暖阳羹、铁皮盾、地龙翻身。别的还没试出来。”
“够了。”力气大的弟子把竹竿横在腿上，“再来两个我也能砸趴。”
“这次不一样。”她看着通道尽头，“上一批走路像木偶，打两下歇一下。这批……没节奏。”
会追踪的弟子忽然抖了下手：“它们过来了。”
黑暗中，三点蓝光缓缓浮现。
不是从地上冒出来，而是贴着墙爬行，像蜘蛛一样倒挂在岩壁上，身体扭曲得不像人类。
每一步都没有声响，但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开始费力。
“精神压。”懂药理的弟子咬牙，“它们会让人发慌。”
“那就别慌。”姜小葵低声说，“怕了就输一半。”
她快速扫视周围环境。岔道口两侧岩壁有裂缝，像是曾经塌方又被封住，石块堆叠不齐，稍一震动就能崩落。
“听好。”她转头，“懂药理的，你最轻，贴左边墙走，把药粉撒在裂缝口。等我信号就点燃。”
“明白。”
“力气大的，你守右边出口，竹竿卡关节，不是为了打断，是为了拖住。让它慢半步就行。”
“行。”
“会追踪的，你在后头盯全局，发现不对立刻示警，别冲上去。”
“那你呢？”
“我在中间。”她抽出锅铲，“它们落地那一瞬，就是破绽。”
三人各自移动，动作放轻。
懂药理的弟子贴着墙根挪过去，手指夹着药粉，一点点洒在石缝边缘。粉末泛着微白，遇空气不燃，但有一点潮气就会炸。
力气大的弟子把竹竿两端磨尖，架在两块凸石之间，像设陷阱的猎人。
会追踪的弟子缩在拐角阴影里，眼睛死死盯着空中那三团蓝光。
蓝光越来越近。
第一只守护者从顶壁落下，双脚着地时竟没有声音。它的身形比之前的大了一圈，关节处不再是单纯的冰与石，而是裹着一层暗紫色的膜，像是活肉长在了石头上。
眼睛里的火更亮，照得地面泛青。
它落地后没立刻动，而是转头看了看另外两只，似乎在交流。
“它们会配合。”会追踪的弟子传音。
姜小葵握紧锅铲。
第二只落地，第三只还在墙上爬行，动作却突然停住。
它低头看向下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姜小葵立刻意识到——药粉的气息被它闻到了。
“动手！”她低吼。
懂药理的弟子划火点粉。
轰！
裂缝炸开，碎石滚落，正中第三只守护者。它被砸得偏了方向，摔在地上打了个滚。
第一只立刻转身扑来。
力气大的弟子把竹竿猛地推出，正好卡进它膝窝。那东西踉跄了一下，速度减缓。
就是现在！
姜小葵冲出去，锅铲抡圆了砸向它的脚踝。
铛！
火星飞溅，紫膜裂开一道口子，蓝火从里面漏出来，像气体泄漏。
它痛了。
不是机械反应，是真正的痛感，因为它发出了一声类似嘶吼的声音。
“它怕火！”她大喊，“药粉加火，伤它内核！”
懂药理的弟子立刻又撒一撮粉，准备再点。
可第二只已经绕到侧面，一掌拍向他的脑袋。
会追踪的弟子扑上来把他拽开，自己肩膀被擦中，当场跪倒。
姜小葵来不及救，只能继续缠住第一只。
她跳开一步，高喊：“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荒诞仙气涌出，锅铲金光一闪，画出虚符。
“食箓·铁皮盾！”
金光罩住懂药理的弟子，第二只的下一击被弹开。
但它只是退了半步，随即抬起手臂，掌心对准金光，射出一道蓝线。
砰！
护盾炸裂。
“它会破法！”姜小葵心头一沉。
上一批只会打，这一批会防还会攻。
而且……它们开始分工了。
第一只正面牵制，第二只偷袭后排，第三只虽然受伤，却没退出战斗，反而爬上了高处，居高临下盯着他们所有人。
“不好。”会追踪的弟子爬起来，“它们在逼我们挤在一起。”
姜小葵立刻下令：“散开！别聚堆！”
三人迅速拉开距离。
她站在中央，锅铲横在身前，盯着三只守护者。
它们不再一起行动，而是分成三角站位，把她和队友围在中间。
空气越来越沉，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沙子。
“不能再硬拼。”她心想，“得骗它们动起来，打破阵型。”
她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故意露出破绽。
第一只果然扑来。
她侧身闪开，锅铲顺势劈向它后颈。
铛！
紫膜又裂一分，蓝火剧烈跳动。
可就在她收招瞬间，头顶风声骤起。
第三只从高处跃下，双臂张开，直扑她面门。
她来不及挡。
千钧一发之际，力气大的弟子扔出竹竿，正中它胸口。
它偏了方向，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谢了。”她喘口气。
“下次别耍帅。”他捡起另一根竹竿，“我没第二根了。”
“我不是耍帅。”她说，“我在试它们会不会救人。”
“结果呢？”
“会。”她盯着那只被救下的守护者，“它们有意识，不是机器。是活的。”
懂药理的弟子突然说：“它们身上那层紫膜……像某种寄生体。”
“什么意思？”
“意思是，它们本来可能也是人。”他声音发紧，“被什么东西附了，变成了守门狗。”
姜小葵没说话。
她想起断云崖下那个老乞丐，临死前说过一句话：“有些门，关上了就得有人守。”
难道这些人，就是当年的守门人？
蓝光再次逼近。
三只守护者同时迈步，步伐整齐，像踩着同一个心跳。
地面震动频率变了。
姜小葵猛然意识到——它们要合围。
“准备撤！”她大喊，“往窄道退！”
四人迅速后移。
可刚退几步，身后通道突然轰然闭合，一块巨石从上方落下，堵死了出路。
“没路了。”会追踪的弟子回头。
姜小葵盯着前方步步紧逼的三团蓝光，握紧锅铲。
“那就打。”她说，“谁怕谁。”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金光暴涨，锅铲划出一道弧线。
食箓将成。
三只守护者同时加速，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