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轩的吉普车在弹坑累累的道路上颠簸前行,车灯划破保定郊外的夜幕。指挥部设在原清河道署旧址,飞檐斗拱的建筑此刻挂满了军用地图和电话线,院子里架设着临时天线,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景公!”29军参谋长迎上来,眼窝深陷,“日军关东军两个师团已抵达战场,加上原有驻屯军,总兵力超过八万。廊坊、杨村今晨失守,宋军长还在犹豫是否要集中兵力决战。”
李宇轩大步流星走进指挥部,扯下白手套拍在桌上。煤油灯下,作战地图上代表日军的蓝色箭头已形成合围之势。“糊涂!”他抓起红笔在南苑、西苑、长辛店三处重重画圈,“29军分散驻防,正中日军下怀。传我命令:第五军14师立即抢占良乡,构筑德式防御工事;200师连夜绕道门头沟,切断日军补给线。”
他转身抓起武装带,“我带警卫营再去见一次宋折元。参谋长,这里交给你了。”
夜色浓重如墨。车队在泥泞的公路上疾驰,不时要避开逃难的人群。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抱着只剩皮的红薯,怔怔望着军车驶过。对面驶来的卡车上,伤兵们挣扎着向将旗敬礼,嘶哑的喊声在夜风中飘散:“将军,救救燕京!”
李宇轩攥紧腰间佩剑,剑鞘上的鎏金云纹已被汗水浸得发暗。
七月十四日清晨,北平城内气氛凝重。李宇轩在临时指挥所见到了仍在犹豫的宋折元。桌上摊着日军送来的“停战协定”,墨迹未干。
“明轩,”李宇轩将一份情报拍在桌上,照片上日军坦克正隆隆开进,“这是今晨拍摄的,日军第20师团已抵达丰台,第5师团正在天津集结。他们是要将29军一网打尽!”
宋折元盯着照片上密密麻麻的坦克,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刺耳的引擎声,日军侦察机低空掠过,机腹下的炸弹舱门清晰可见。
“好!”宋哲元猛地一拍桌子,“就依景公所言,我令37师守西苑、132师守南苑,与第五军联合作战!”
但他们不知道,这份刚刚达成的联合作战计划,此刻正被汉奸潘毓桂誊抄,即将送往日军司令部。
七月十五日拂晓,良乡阵地迎来首轮考验。
德式钢筋混凝土碉堡内,14师师长握着望远镜的手纹丝不动。阵地前方,日军坦克集群正在推进,履带扬起漫天尘土。
“距离八百,请求炮火覆盖!”
保定指挥部内,李宇轩盯着沙盘:“榴弹炮营,覆盖射击!反坦克炮连前移!”
数十门德制150mm榴弹炮齐声怒吼,炮弹呼啸着划破晨雾,在日军坦克群中炸开朵朵死亡之花。一辆日军坦克被直接命中,炮塔掀飞数米之高。但更多坦克仍在推进,后面的步兵如潮水般涌来。
碉堡内,mG34通用机枪喷吐火舌,弹壳如雨点般落下。日军成片倒下,却又源源不断补充上来。突然,一枚炮弹在碉堡旁炸开,混凝土碎块四溅。一名机枪手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摔在战壕里,手中还紧紧攥着打空的弹链。
反坦克炮阵地上,士兵们沉着瞄准。穿甲弹精准命中坦克履带,一辆日军坦克歪斜着停下。但日军坦克实在太多,一辆被击毁,另一辆立即补上缺口。一名炮手胸口中弹,仍挣扎着装填最后一发炮弹,在失去意识前扣动了扳机。
激战至黄昏,良乡阵地前尸横遍野。14师伤亡超过三分之一,一个步兵营只剩不足百人。电话里传来师长嘶哑的声音:“主任,日军攻势太猛...”
“必须顶住!”李宇轩斩钉截铁,“200师已切断日军后勤,援军两日即到。我再调一个德械步兵团给你,良乡绝不能失守!”
七月十七日,日军改变主攻方向,集中兵力猛扑南苑。
南苑阵地地势平坦,132师官兵正在抢修工事。得知日军来袭,师长立即调整部署,但临时构筑的战壕根本挡不住日军坦克的冲击。
李宇轩闻讯,急令黄伟率警卫团和一个德械步兵营驰援。车队行至永定河畔,突然遭遇日军骑兵突袭。
“准备白刃战!”黄伟拔剑高呼。德械步兵迅速散开,mp18冲锋枪喷出火舌,日军骑兵纷纷落马。但日军骑兵数量众多,挥舞马刀疯狂冲锋。
黄伟左臂被马刀划伤,鲜血浸透军装,仍挥剑死战。一名日军骑兵迎面冲来,黄伟侧身闪避,反手一剑刺穿对方骑的马。骑兵坠马时死死抓住剑刃,黄维奋力拔出,剑身已染满鲜血。
此时南苑阵地已岌岌可危。132师官兵用血肉之躯抵挡日军坦克,许多士兵抱着集束手榴弹滚到坦克底下。阵地各处都在进行惨烈的白刃战,一位连长腹部中弹,仍倚着战壕指挥,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夜幕降临时,南苑守军与援军终于会合。黄伟简单包扎伤口后,立即组织残部构筑第二道防线。望着阵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个向来刚硬的汉子也不禁红了眼眶。
“统计伤亡,补充弹药。”他沙哑着下令,“天亮前必须修好工事。”
远在保定的李宇轩接到战报,默默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华北平原,炮火将天际映成暗红色。他想起离开北平时,那些朝着将旗敬礼的伤兵,那些逃难百姓期盼的眼神。
“传令各师,”他转身时,眼中已恢复锐利,“收缩防线,固守待援。告诉前线将士,援军已在路上。”
侍卫注意到,将军握剑的手,指节已经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