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僚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未答话，旁边一位资历老些的星君已经倒抽一口冷气，用气音骇然道。
“什、什么仙子！你仔细看看她那眼神，那站姿，那根棍子！她是……她是那花果山的泼猴孙悟空啊！”
“孙悟空？！”
新仙官骇得几乎跳起来，声音没控制住，引得前方几位尊神也回头看来。
“可孙悟空不是个公猴子吗？这这这……这分明是个……”
是个极其漂亮、锋芒毕露的女子。
这话他没敢说出口，但殿内绝大多数神仙心里都盘旋着同样的惊涛骇浪。
那泼猴，那个扯过太上老君胡子、偷过蟠桃、打过天兵天将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怎么就……变成了个女子？！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成何体统！阴阳颠倒，伦常何在！”
掌管礼法的司礼天官气得胡子发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前方那金发女子的耳中。
她金色眼眸懒懒一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帮神仙，过了几百年，还是这般眼皮子浅，只会盯着皮囊看。
呵。
公的母的如何。
男的女的又如何。
碍着她孙悟空揍人了？
“哼，妖孽就是妖孽，即便修成了人形，换了副皮囊，也改不了那身顽劣根性！”
一名曾被金箍棒擦过头皮的天将声音带着怨毒，故意提高了声量。
孙悟空终于动了。
她不再倚着金箍棒，缓缓站直身体，目光精准地锁定那天将。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当年被我一棍子扫下南天门的巨灵神他三舅的表侄吗？怎么，伤养好了，皮又痒了？”
她声音清亮，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却字字戳心。
那天将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孙悟空！”
司礼天官看不过眼，沉着脸呵斥。
“此乃凌霄宝殿，庄严之地！岂容你在此放肆！你这……你这般形态，不阴不阳，成何体统！”
孙悟空金色眼眸微微一眯，那笑意冷了下来。
“老倌儿，你说谁不阴不阳？”
她手指轻轻敲了敲金箍棒，“我是男是女，关你屁事？是碍着我保唐僧取经了？还是碍着我打得你们这群窝囊废哭爹喊娘了？”
“你！粗鄙！狂妄！”司礼天官气得浑身发抖。
“狂妄？”
孙悟空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这身本事，是男是女，有半分差别吗？还是说……”她目光扫过在场诸多面色不善的神仙，“你们见我如今乃是女身，便觉得我现在好欺负了？”
一位素来以古板严厉着称的仙尊冷哼一声。
“孙悟空，休得胡搅蛮缠！天庭自有法度规制！你这般骤然以女身现于宝殿，非神非仙正统，实乃异数！我等怀疑你修炼邪法，心术不正！”
“邪法？”孙悟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金眸中光芒骤亮，“就凭你们这群连架都打不赢的废物，也配质疑我的道？”
她话音未落，手中金箍棒陡然迸发出万丈金光。
那光芒并非攻击，而是纯粹至极，浩瀚无边的神圣气息，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古老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凌霄宝殿。
金光过处，诸神只觉得神魂一颤，体内仙力竟有瞬间的凝滞。
那气息至阳至刚，纯净无比，哪里有一丝一毫的邪祟？
“这……这是……”太白金星面露骇然。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仿佛事不关己的杨戬，此刻也微微睁开了眼眸，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金芒，与孙悟空棒上的光芒隐隐呼应。
孙悟空手持金箍棒傲立殿中，金发无风自动，周身气势磅礴，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神仙耳中。
“都给我听好了！不管我是男是女，是猴是人，是老是少，我都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不服？”
她金箍棒指向刚才叫嚣得最凶的司礼天官和那位古板仙尊，嘴角咧开一个嚣张至极的弧度。
“来，跟我出去练练？我让你们一只手，看看是你们的规矩体统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被点名的两位尊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那磅礴神圣的金光威压下，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才所有质疑、鄙夷、斥责的声音，此刻全都噎在了喉咙里。
满殿寂静。
只有那金发女子傲然独立，金光耀眼，仿佛她才是这凌霄宝殿真正的主人。
众神面面相觑，最终，许多神仙默默低下了头。
无论皮囊如何变，这泼猴……不，这位齐天大圣，骨子里那无法无天、实力强悍的劲儿，一点儿没变。
甚至，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更添了几分深不可测。
实力，永远是三界六道最硬的规矩。
他们，不得不服。
……
这场小插曲很快过去，仿佛就没发生过。
众仙神恢复了仪态雍容，分列两旁。
玉帝被迎着高坐九龙宝座，面容平和，听取着各方奏报。
议题渐渐引到了地府事务上。
太白金星手持玉笏，出列奏道。
“陛下，近来地府轮回井负荷渐重，阎王上表言及鬼差不足，望天庭能酌情增派些人手，或予以其他援助，以维稳阴阳秩序。”
此言一出，殿内便开始了关于如何‘拉拢’或者说‘安抚’阎王的讨论。
有仙家建议增拨仙草灵丹，有仙家认为当派遣几位能吏下界协理，还有仙家觉得阎王不怀好意，不用理会。
群仙各有主张，却也气氛融洽，如同往常任何一次关于资源调配的商议一般。
李靖手持玲珑宝塔，站在武官前列，面带他那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敦厚笑容，偶尔也插上一两句，建议当以“怀柔为主，彰显天恩”。
言辞恳切，一副全然为公、心无芥蒂的模样。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孙悟空站在稍远些的位置，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些文绉绉的讨论毫无兴趣。
她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殿内，最后落在了悄无声息出现在杨戬身侧的啸天身上。
啸天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青灰劲装，黑发高束，神情专注，正微微侧耳听着杨戬的低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