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宝》节目组的先遣团队,在一个阳光明媚却透着料峭春寒的上午,抵达了周家老宅。三辆贴着节目LoGo的商务车低调地停在庭院外,下来七八个人,扛着各种设备箱,神色间带着专业团队特有的干练,又隐隐透着几分踏入“传说中的周家”的兴奋与好奇。
领队的是节目组的副导演,姓王,四十岁上下,圆脸,笑容可掬,戴着副黑框眼镜,说话滴水不漏,姿态放得极低。他身边跟着一位身形高瘦、眼神锐利、留着艺术家长发、自称是本期“跟拍总导演”的男人,姓孙。孙导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穿着做旧的皮夹克,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手里拿着分镜头脚本,一进门,目光就不动声色地、极具穿透力地扫过宅邸的每一处细节,从玄关的紫檀木雕花,到客厅墙上那幅看似不起眼、实则价值连城的古画,再到庭院里那池悠然摆尾的锦鲤,最后,落在了被何粥粥牵着手、好奇地躲在妈妈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的瑶瑶身上。
“周先生,周夫人,浅哥,打扰了。”王副导演满脸堆笑,与周深、何粥粥、周浅依次握手,“我们是来安装调试设备的,确保开拍前一切就绪。流程和注意事项,我们之前都沟通过了,今天主要是技术勘察和预沟通。孙导是咱们这期的总导演,负责具体拍摄方案的执行。”
孙导上前,也一一握手,他的笑容比王副导演要淡一些,带着点艺术家的疏离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周总,周夫人,浅哥,久仰。咱们这档节目,追求的是真实、自然、温馨。希望拍摄期间,大家能尽量放松,就当家里多了几台会动的摄像机,记录下最日常、最动人的家庭瞬间。”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瑶瑶身上,笑容加深了些,带着刻意讨好的和善,“这就是小锦鲤吧?果然灵气十足,比照片上还可爱百倍。瑶瑶,喜欢拍照吗?”
瑶瑶紧紧抓着妈妈的手指,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身上有奇怪味道(烟味、咖啡味,还有一种…有点刺鼻的香水味?)的叔叔,没说话,只是往妈妈身后又缩了缩。
何粥粥将女儿往身边带了带,礼貌地微笑:“孙导客气了。瑶瑶还小,怕生。我们尽量配合,但也请节目组理解,孩子需要适应过程。”
“理解,完全理解。”孙导连连点头,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又将瑶瑶和周浅来回扫视了几遍,似乎在评估这对“影帝大伯+神秘侄女”组合能产生的化学反应和话题潜力。“浅哥这次能带着侄女出镜,绝对是咱们节目的重磅炸弹。我们初步设想了一些互动环节,比如浅哥给瑶瑶读剧本、教她简单的表演、一起看浅哥以前的电影片段…当然,这些都只是构想,具体还要看拍摄时的实际情况和瑶瑶的状态。”
周浅站在一旁,姿态放松,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和而疏离的影帝式微笑,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孙导费心了。不过我还是要强调,一切以瑶瑶的舒适和安全为前提。剧本、表演这些,暂时不在考虑范围内。我更希望记录的,是她和家人的普通日常。”
“当然,当然,日常最动人嘛!”孙导从善如流,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计划被打乱的不满。他话题一转,“对了,为了增加节目的可看性和…嗯,真实性,我们有时候会设计一些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情境’,或者引导一些自然的互动。比如,浅哥平时工作忙,可能偶尔会错过瑶瑶的重要时刻?或者,家人之间因为教育理念有些小分歧?这些其实都是普通家庭会遇到的,呈现出来,反而更真实,更容易引起观众共鸣。不知道…周家有没有类似的,比较有…戏剧张力的点,可以让我们稍微…挖掘一下?”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在场的周家人哪个不是人精?瞬间就听明白了弦外之音——这孙导,想要“制造”冲突,想要“挖”点有爆点、能上热搜的“料”。
周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浅的笑容淡了几分。何粥粥微微蹙眉。跟在稍远处的周可可、周果子、周星星,也停下了手中的事(他们名义上是在各自忙,实则都在暗中关注),目光不善地看向孙导。
周深正要开口,用最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消对方这不切实际、甚至危险的念头。
就在这时——
一个软软的、带着明显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动物般的警觉的心声,清晰地、毫无阻碍地,传入了在场所有周家人(以及静立门边阴影处、仿佛不存在的卡布)的脑海中。是瑶瑶的声音。
“这个叔叔…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心声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分辨、回忆。
“除了烟烟,苦苦的水(咖啡),还有一种…香香的,但是…臭臭的…像…像上次那个坏蛋赵叔叔身上的味道!”
“赵叔叔被抓走的时候,瑶瑶闻到过!就是这个味道!不好闻!瑶瑶不喜欢!”
“这个叔叔…和坏蛋赵叔叔…有关系吗?”
心声到这里,带上了明显的、孩子式的直觉不安:“他为什么老是看瑶瑶和大伯?像…像电视里的大灰狼看小白兔…”
书房里,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周深、周浅、何粥粥、周可可、周果子、周星星,所有人的动作、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一种冰冷的、压抑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意和警惕,在无声中弥漫开来。卡布低垂的眼睑下,眸光锐利如冰锥,锁定了那位尚不自知、还在侃侃而谈的孙导。
赵峰身上的香水味?!
赵峰被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但周家对其背后的势力、残存的党羽,从未放松警惕。尤其这次瑶瑶要上节目,周可可更是将节目组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查了个底朝天,确认没有明面上的问题,才勉强同意。可瑶瑶的心声不会错!她对气味、对“气”的感知,随着能力初步觉醒,变得异常敏锐。她说孙导身上有赵峰的香水味,那绝不是巧合!
一个收了赵家黑钱、或者与赵家残余势力有勾结的导演,混进了节目组,还成了跟拍瑶瑶和周浅的总导演!他想干什么?恶意剪辑?制造事端?引导舆论攻击?还是…有更恶毒、更直接的阴谋?
电光石火间,周家兄弟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年的默契,无需言语。
周深脸上的阴沉瞬间收敛,重新挂上了客气而疏离的商业微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孙导的提议很有创意,不过我们周家比较传统,不习惯将家庭内部的琐事甚至分歧公之于众。我们更希望呈现积极、温馨的一面。至于‘戏剧张力’,我相信,有瑶瑶的天真可爱,有浅浅的陪伴,日常的点滴就足够动人了。您说呢?”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家主的威压。
孙导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似乎没料到周深会如此直接、不留情面地拒绝,而且态度如此坚决。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掩饰过去,干笑两声:“周总说得是,是我想岔了,想岔了。那就按周总的意思来,记录美好日常,记录美好日常。”
接下来的设备安装和调试,在一种看似正常、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进行。周可可借口要处理工作,提前离开,一回到自己书房,立刻锁上门,调出了孙导及其直系亲属、关联账户的所有资料,动用了最高级别的调查权限。周浅则陪着瑶瑶和何粥粥,看似在与节目组的摄像、灯光沟通细节,实则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孙导的一言一行。周果子“恰好”过来串门,用他顶流偶像的社交天赋,拉着王副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东拉西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周星星则抱着他的宝贝电脑,看似在研究剧本,实则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悄无声息地接入了节目组带来的、尚未完全加密的临时工作网络。
瑶瑶似乎感觉到了家里叔叔们突然紧绷起来的气氛,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很乖,一直紧紧跟在妈妈或大伯身边,不乱跑,也不乱说话,只是偶尔会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偷偷地、飞快地瞟一眼那个身上有“坏蛋味道”的孙导,然后又赶紧收回目光,把小脸埋进大人怀里。
两个小时后,设备初步安装调试完毕,节目组留下两个负责日常维护的技术人员,孙导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约定三天后正式开拍。
人一走,周家老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查到了。”周可可第一个从书房出来,脸色冰冷,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热气的文件摔在客厅茶几上,“孙振,三十七岁,去年曾为赵氏集团旗下一家文化传媒公司拍摄过一部洗钱用的烂片,收了巨额‘劳务费’,走的是他小舅子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账户。上个月,也就是赵峰被捕、赵氏崩塌后,他个人账户突然多了一笔来自瑞士银行、无法追踪具体来源的、三百万美元的‘匿名捐赠’。时间点,恰好是我们与《我家有宝》节目组初步接洽之后。”
“他想干什么?”周果子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眼神凶狠。
“恶意剪辑是最基本的。”周浅声音冷冽,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可以轻易地把瑶瑶偶尔的哭闹剪成‘被大伯冷漠忽视’,把粥粥姐正常的管教剪成‘严母压迫’,甚至…利用角度和剪辑,制造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危险瞬间’或‘家庭矛盾’。再配上引导性的字幕和旁白,足以把瑶瑶塑造成一个‘被影帝大伯利用炒作、缺乏家庭关爱’的可怜孩子,把周家抹黑成虚伪冷漠的豪门。这足以毁掉瑶瑶的童年,毁掉浅浅的声誉,甚至动摇周氏的形象。”
“不止。”周星星盯着电脑屏幕,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幽蓝的光,“我刚刚在他们的工作网络里,发现了几个隐藏的、指向境外Ip的数据包。他们在测试一种新型的、微型高清针孔摄像头,据说能穿透普通衣物,拍摄…隐私画面。还有一套音频增强和模拟系统,可以在后期制作中,模拟出任何他们想要的对话内容,天衣无缝。”
“畜生!”何粥粥脸色惨白,紧紧抱住怀中的瑶瑶,身体气得发抖。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瑶瑶那声心声预警,如果让这个包藏祸心的导演接近女儿,会是什么后果!
周深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是风暴酝酿前的可怕平静。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卡布:“卡布,有办法吗?”
卡布微微躬身,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在拍摄期间,任何试图对小姐不利的电子设备,都会‘意外’失效。任何带有恶意的镜头,都不会被记录。任何靠近小姐的、心怀不轨之人,都会‘自然’地身体不适,无法继续工作。至于那位孙导…”他顿了顿,“属下会让他‘主动’、‘诚恳’地向节目组坦白一切,并交出所有非法所得,然后…因‘个人健康原因’,无限期退出娱乐圈。”
周深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文件上,手指轻轻划过“孙振”那个名字,如同划过死人的墓碑。
“浅浅,”他看向周浅,“节目照常录制。但这个人,不能留。可可,联系节目组总导演和投资方,用最‘委婉’也最有效的方式,让他们‘主动’换掉孙振。果子,准备通稿,等孙振‘出事’后,第一时间引导舆论,将此事定性为‘个别工作人员私德有亏、企图讹诈’,与节目组和周家无关,强调我们对瑶瑶的保护决心。星星,继续监控,确保没有漏网之鱼。粥粥,”他看向妻子,声音柔和了些,“别怕,有我们在。这次,是我们大意了,但绝不会再有下次。”
何粥粥用力点头,将女儿搂得更紧。瑶瑶似乎感觉到了妈妈的不安,伸出小手,摸了摸妈妈的脸,软软的心声带着安慰:“妈妈不怕,坏蛋叔叔被卡布叔叔打跑了。瑶瑶和妈妈,和大伯,和爸爸,和叔叔们在一起,不怕。”
稚嫩的话语,却奇异地抚平了何粥粥心中的惊涛骇浪。是啊,有这么多爱她、保护她的人,有卡布这样神秘而强大的守护者,有瑶瑶这不可思议的、能提前预警的“能力”,她们没什么好怕的。
三天后,《我家有宝》第七季,周浅与侄女周锦瑶的特别篇,在万众瞩目下,于周家老宅正式开机。
只不过,跟拍的总导演,已经换成了一位以温和、细腻、尊重嘉宾着称的女性导演。孙振导演因“突发急症,需要长期静养”,已于开机前一日,向节目组递交了辞呈,并“良心发现”地退还了所有来历不明的款项,从此在圈内销声匿迹。
镜头下,周家老宅温暖明亮,瑶瑶穿着嫩黄色的小裙子,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妈妈和大伯之间穿梭。周浅褪去了影帝的光环,耐心地陪侄女搭积木,给她讲睡前故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何粥粥系着围裙,在厨房为家人准备点心,笑容温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温馨,充满爱。
只有周家人自己知道,这平静温馨的画面背后,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无声的、却凶险万分的暗战。而他们的胜利,始于一个三岁孩子,对一丝“坏蛋味道”的、本能的警觉。
节目,在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机锋的周家掌控下,顺利地进行着。而瑶瑶那双能“看见气”、能感知异常的眼睛,和那份能传递心声、预警危险的能力,也在此次事件后,被周家更加珍视,也更加谨慎地保护和引导。
前路或许仍有风浪,但这个家,已然铸就了最坚固的防线,和最敏锐的“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