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后的第七日,清晨。紫禁城内,昔日库莫勒伪汗朝会之地的崇政殿,如今被临时辟为“复夏军元帅府”。殿内,曾经象征着草原征服的狼图腾、鹰羽饰物、以及奢华的毛皮坐褥已被撤去。高悬的金字匾额被取下,换上了一面朴素的、绣着“驱除鞑虏,光复华夏”的黑底金线锦旗。巨大的蟠龙金柱依旧,但那种令人窒息的、腐朽的威严气息,已被一种崭新的、混杂着硝烟、墨香、汗水与钢铁意志的、充满紧张活力的氛围所取代。
殿内,肃立着数十人。文官在左,以孙不二、谢安为首,皆着新制的、样式简洁的青色或深蓝文士袍,头戴乌纱,神情激动而肃穆。武将在右,以王大锤、赵横为首,皆着整齐的黑色军礼服,腰佩军刀,昂首挺胸,眉宇间尚有未褪尽的硝烟与杀伐之气。陈到、王焕等新晋将领,亦在其列,虽略显局促,但眼神同样坚定。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在御阶之上,那张空悬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漆龙椅。不,它已不再是龙椅,而是被替换为一张普通的、宽阔的红木大案。
大案之后,设三把交椅。左侧坐着卡布,一身与诸将同色的军服,未着任何特殊饰物,唯有腰间佩剑,目光沉静,如同深渊。右侧,端坐着何粥粥。她今日亦未着繁复宫装,只一身月白对襟襦裙,外罩同色披风,发髻简单,以一根白玉簪固定,素净得如同出水芙蓉,但眉眼间的沉静、从容与隐隐透出的威仪,却足以镇住这满殿豪雄。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的噼啪声。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关乎未来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在无形的直播画面前,让无数双眼睛屏住了呼吸。
孙不二深吸一口气,手持玉笏,率先出列,走到大殿中央,对着上首深深一躬,声音苍老却铿锵有力:“臣,孙不二,有本启奏!”
“先生请讲。”何粥粥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殿下!”孙不二抬起头,目光扫过殿中文武,最后落在卡布与何粥粥身上,朗声道,“伪虏授首,燕京光复,中原底定,天下归心!此诚天命所归,亦是殿下与大元帅神武,三军用命,万民仰赖之功!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今伪朝倾覆,神器无归,四海惶惶,正需明主登高一呼,以定乾坤!”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金石之音:“殿下,乃天家嫡脉,汉室宗祧,仁德布于四海,贤名播于九州!当此华夏陆沉,胡尘蔽日之际,殿下不以己身安危为念,挺身而出,匡扶社稷,抚慰万民,与卡大元帅并肩戮力,驱除鞑虏,光复神州!此诚千古未有之伟业,万世不易之奇功!殿下之功,可比日月!殿下之德,可载史册!殿下之贤,可定天下!”
他再次深深一躬,几乎及地,声音激越,带着哭腔:“臣,斗胆!恳请殿下,念天下苍生之望,思列祖列宗之托,顺天应人,早登大宝,即皇帝位! 以安社稷,以定国本,以副四海之望!”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请殿下顺应天命,早登大宝!”
文官队列中,谢安、方文等一众新附的能臣干吏,齐齐出列,跪倒在地,声音整齐,响彻殿宇。他们或许出身不同,政见或有参差,但在此刻,在“复汉”这面最大的旗帜下,在卡布所展示的无可匹敌的武力与治政手腕,以及何粥粥无可辩驳的血统与德行面前,拥立粥粥公主为新朝皇帝,是唯一的、也是最佳的政治选择,更是他们自身前途所系。
武将队列,以王大锤、赵横为首,亦是齐齐踏前一步,轰然跪倒,甲叶碰撞,发出整齐的金鸣。
“请殿下登基!臣等愿为殿下开疆拓土,扫平不臣!”
“请殿下登基!龙焱军十万将士,唯殿下马首是瞻!”
“请殿下登基!”
“请殿下登基!”
声音如同海啸,一浪高过一浪,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金铁交击般的决绝与力量。他们不懂太多大道理,但他们知道,谁带领他们从新月城走到这里,谁让他们有尊严、有饭吃、有田分,谁让他们能够挺直腰杆,将那些曾经视他们如猪狗的胡虏踩在脚下。卡大帅固然是战神,是他们的魂,但若论名分大义,能让他们师出有名、让天下归心的,唯有眼前这位前朝公主,未来的女帝。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何粥粥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期待,恳求,以及一种即将见证历史、开创新朝的狂热。
何粥粥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容平静,看不出悲喜。只有那微微颤抖的眼睫,和紧握在袖中的、有些发白的指尖,透露着她内心的波澜。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一张张激动、恳切、仰望的面容,最后,落在身旁的卡布脸上。
卡布也正看着她,目光平静,深邃,带着一种无言的鼓励与托付。
何粥粥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千钧般的重量。她走到大案之前,面向殿中文武,声音清晰,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君之心,本宫……知晓。”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自永历南狩,胡尘肆虐,神州陆沉,已有数十载。黎民涂炭,衣冠倒悬,山河破碎,此诚我华夏千古未有之大变局,亦是我朱氏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苍生之奇耻大辱!”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沉痛,带着悲愤,更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决绝。
“本宫一介女流,流落草莽,本无才无德,承蒙上天垂怜,得遇……诸位忠良,得卡元帅倾力辅佐,方能有今日,能与众将士、与天下义士,共举义旗,驱除腥膻,光复故都。此非本宫一人之功,实乃三军将士用命,天下义士同心,万千黎庶期盼所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今日,伪朝虽灭,然天下未靖,百废待兴。强敌环伺于外,疮痍满目于内。登基大位,非为享乐,实为社稷,为苍生,肩上担子,重于千钧。”
她缓缓转过身,面向卡布,目光相接,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卡元帅。”
卡布起身,肃立。
“你自新月起兵,披荆斩棘,转战千里,克复无数坚城,扫灭百万强敌,救我华夏于倒悬,拯黎民于水火。此乃不世之功,千秋伟业。若无你,无龙焱军十万忠勇将士,便无今日之光复,无我等立足于此议事之机。你之功勋,彪炳史册,当与日月同辉。”
她的话语,在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与认可。
卡布躬身:“殿下过誉。此乃臣分内之事,亦是天下将士、百姓同心戮力之功。”
何粥粥微微摇头,目光扫过殿中:“本宫之意,非是虚言。国赖长君,更赖贤臣良将。 卡元帅,你之才德,足以安邦定国;你之威望,足以慑服四海。今国本未立,百废待兴,本宫一介女流,德薄才鲜,恐难当此大任。”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孙不二、王大锤等人猛地抬头,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殿下这是……要推辞?甚至……要禅让?
何粥粥的声音却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然,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复兴华夏,亦非一人一族之事,乃我全体汉家儿女之责!本宫虽不才,既蒙上天不弃,列祖垂青,将士拥戴,百姓期盼,不敢以一己之私,而负天下之望!”
她猛地转身,再次面向众人,目光如电,声音清越激昂:“诸君既以天下苍生为念,推本宫于此位,本宫……便当仁不让!”
“然,”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上了几分恳切,“卡布元帅,功高盖世,才堪大用,乃国之柱石,民之倚仗! 本宫登基之后,当以天下兵马大元帅、摄政王、总理朝政之位相托!凡军国大事,内外机宜,皆可由摄政王与内阁共商裁决!本宫坐镇中宫,但为天下表率,垂拱而治!”
她目光灼灼,看向卡布,也看向满殿文武:“如此,文武相济,君臣同心,内修政理,外抚四夷,方可开创盛世,复兴华夏!诸君,以为如何?”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山崩海啸般的欢呼与叩拜!
“殿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元帅功高盖世,理当摄政!”
“殿下与大元帅,君臣相得,乃我华夏之福,万民之幸!”
孙不二老泪纵横,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明白了,全明白了!公主殿下,并非推脱,而是以退为进,以无比高明的手腕,既确立了自身无可动摇的正统帝位,又给予了卡布这位实际上的开国元勋、军神以最高的尊荣与实权,更堵死了未来“功高震主”、“鸟尽弓藏”的所有可能!这是何等的气度!何等的智慧!此乃真正的帝王心术,社稷之福!
王大锤、赵横等武将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大帅摄政,总理朝政,执掌天下兵马!还有比这更好的安排吗?这既保全了殿下的名分大义,又确保了大帅的权力与新政的延续!龙焱军的旗帜,将永远飘扬!
卡布看着何粥粥,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眸子,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动容,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被完全托付的信任与责任。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何粥粥,也对着满殿文武,深深一揖,声音沉静而有力:
“臣,卡布,蒙殿下不弃,委以重任,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辅佐殿下,安定社稷,匡扶天下,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以“复夏”为号,以何粥粥为帝,以卡布摄政的崭新王朝,其政治格局,在这座刚刚光复的宫殿中,以最完美、最稳固的方式,奠定了基石。
直播间的镜头,紧紧追随着何粥粥那看似柔弱、却蕴含着无穷力量与智慧的身影,记录下她每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记录下文武群臣从惊愕到狂喜的转变,记录下卡布那郑重的一揖。 标题,在庄严肃穆与激昂澎湃的气氛中,缓缓定格:【定鼎新朝!粥粥登基,卡布摄政,君臣共治启新篇!】
弹幕,在经历了最初的屏息凝神后,彻底陷入了狂欢与顶礼膜拜:
【粥粥老婆!霸气!】【以退为进,这政治手腕,绝了!】【卡布摄政,实至名归!】【完美!简直完美!君臣相得,千古佳话!】【既有了正统名分,又保证了实权和新政延续,高!实在是高!】【孙不二都听哭了,老狐狸也服了。】【这下内部稳了,可以全力对外了。】【新朝气象,从此开始!】【期待登基大典!】【主播和粥粥,真是绝配!一个打天下,一个治天下!】【华夏复兴,真的有望了!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