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对刚刚浴血重生的燕京城而言,这三天,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还弥漫着焦土与血腥的余味,但城里的景象,已与城破之初的地狱迥然不同。
街道上的断壁残垣被清理,尸体被收殓掩埋,血污被冲刷。虽然疮痍满目,但已有了几分秩序的模样。粥厂的烟囱日夜不息地冒着炊烟,粥香混合着药草的苦涩,飘散在街巷。临时设立的“军法处”前,有军士在宣讲军规,也有百姓壮着胆子前来递上状纸,告发趁乱劫掠的地痞。几处被炮火损毁不太严重的市集,竟有了胆大的小贩摆出了摊子,售卖着些针头线脑、炊饼菜蔬,引来不少好奇而谨慎的目光。龙焱军的士兵,三三两两地巡逻,他们的神情依旧冷峻,但不再带着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守护。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恐惧、试探,慢慢变成了好奇、感激,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的平静,在燕京城上空弥漫。但这平静之下,是无数双眼睛,望向皇宫的方向,望向那面在最高处飘扬的、赤色的旗帜,望向南方——等待着什么。
第四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东方天际只泛起一抹鱼肚白。永定门外,巨大的、临时搭建的辕门下,已是一片庄严肃穆。卡布,一身崭新的黑色军礼服,肩章绶带一丝不苟,腰佩仪刀,肃立于队伍的最前方。他身后,是王大锤、赵横、孙不二、陈到、王焕等一干龙焱军高级文武将领,皆甲胄鲜明,精神抖擞。再之后,是数千名从各军中挑选出的、军容最为严整、功勋最为卓着的军士,组成威严的仪仗,鸦雀无声地列阵以待。更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的百姓,他们被维持秩序的士兵挡在远处,但个个引颈翘首,低声议论,脸上交织着激动、期盼与敬畏。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呼。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南方官道的尽头。
地平线上,一抹鲜艳的赤色,缓缓浮现,越来越近。那是一面高高飘扬的、巨大的、赤底金龙的旗帜,与皇宫顶上那一面,一模一样。旗帜之下,是一支规模不大、但异常威严整齐的卫队,拱卫着一辆由六匹毫无杂色的白马牵引的、装饰朴素却透着威严的马车。马车后,是随行的官员、侍女、以及满载着卷宗、仪仗的车辆。
“公主殿下驾到——!”
高亢悠长的唱喏声,由远及近。
卡布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平举于胸前。身后,数千将士齐齐以拳击甲,发出一声整齐划一的、沉闷如雷霆的轰鸣。这是龙焱军迎接最高统帅的军礼。
仪仗队的号角手,吹响了低沉而雄壮的礼号。号声在寂静的晨空中回荡,惊起远方几只寒鸦,也瞬间点燃了人群压抑已久的情绪。
马车缓缓在辕门前停稳。车帘掀开,一身素雅宫装、不施粉黛的何粥粥,在侍女搀扶下,走下车驾。她比数月前离开新月城时,清减了许多,但眼神却更加清澈明亮,眉宇间少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份沉静与坚毅。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卡布身上,两人目光相接,瞬间的凝望,有千言万语,却都化作了眼底深藏的信任与托付。旋即,她的目光扫过卡布身后肃立的将领,扫过那数千铁甲森森的士兵,最后,投向了远处那黑压压的、翘首以盼的百姓。
“恭迎殿下——!”
卡布朗声开口,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他身后,所有将领、士兵,齐刷刷跪倒,甲叶碰撞,发出金属的潮声。
“恭迎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远处的百姓,在短暂的愣怔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许多人不由自主地跟着跪了下去,泪流满面。他们等这一刻,等得太久太久了!等一个能代表汉家正统、能安抚人心、能带来希望的象征,等一位能够抚慰他们创伤的、仁慈的君主!而何粥粥,前朝遗脉,贤名远播,她的到来,如同黑暗中的明灯,绝望中的甘霖。
“诸位将士请起,父老乡亲们,快快请起!”何粥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柔与力量。她抬手虚扶,目光在卡布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
卡布起身,上前几步,沉声道:“臣,复夏征虏大元帅、龙焱军节度使卡布,幸不辱命,已光复燕京,恭请公主殿下入城!”
“卡元帅与诸将士,血战光复故都,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本宫,代天下子民,谢过诸位!”何粥粥敛衽,对着卡布,对着所有将士,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一幕,让无数将士胸中热血沸腾,也让远处观望的百姓,更加激动。
卡布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何粥粥不再多言,重新登车。马车缓缓启动,在卡布及众将的护卫下,在仪仗的前导下,在道路两旁士兵肃穆的军礼和百姓震天的欢呼声中,缓缓驶过那残破却已被尽力清理的城门洞,驶入了这座刚刚浴火重生的都城。
“公主千岁!”
“王师万岁!”
“华夏光复了!”
沿街两侧,早已是人山人海。百姓们扶老携幼,踮脚翘首,争相一睹公主仪容。许多人泪流满面,跪伏在地,磕头不止。压抑了数十年的屈辱、苦难、恐惧,在这一刻,化作了如潮的泪水与欢呼。何粥粥掀开车帘一角,向道路两旁的人群微微颔首致意,看到那些饱经沧桑、此刻却激动得不能自已的面孔,她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
队伍,沿着御道,穿行于残破的街市,最终,来到了皇宫——紫禁城前。
午门已然大开,但门楼上、城墙上,弹痕累累,焦黑处处,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惨烈的决战。何粥粥再次下车,在卡布的陪同下,步行穿过午门,走过那片曾浸满鲜血的广场,来到了太和殿前,那高耸的汉白玉丹陛之下。
她没有进入大殿,而是转身,沿着旁边的马道,缓步登上了午门的城楼。
城楼之上,风很大,吹得她衣袂飘飘。她放眼望去,前方,是巍峨的、沐浴在朝阳下的宫殿群,虽然残破,却已重归汉家。身后,是残破却正在恢复生机的燕京城,是无数翘首以盼的百姓,是肃然矗立的、黑色的、钢铁般的军队。
卡布,以及所有重臣、将领,默默跟随在她身后,肃立于城楼两侧。
何粥粥站在城楼中央,面对着城楼下那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士兵、官员、百姓,也仿佛,面对着整个天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硝烟与新生气息的空气,然后,她用尽全力,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清晨的寒风中,清晰地传扬开去:
“燕京的父老乡亲们!复夏军的将士们!天下所有心怀华夏的同胞们!”
城楼下,瞬间鸦雀无声,只有风声猎猎。
“我,何粥粥,回来了!”
“这座城,这座被胡尘玷污、被战火蹂躏了数十年的故都,今日,终于回到了我们汉家儿女的手中!”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眼中泪光闪烁:“这城墙上,每一块斑驳的砖石,都浸透着我们先祖的荣耀与血泪!这城下,每一寸土地,都埋葬着我们同胞的忠骨与冤魂!数十年来,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座城,更是我们的尊严,我们的文化,我们的脊梁!”
“但是,今天,我们回来了!”她猛地扬起手臂,指向那面在太和殿顶猎猎飘扬的赤金龙旗,“看!那是我们的旗帜!是驱散黑暗、带来光明的旗帜!是千千万万将士,用他们的热血和生命,重新插上这城头的旗帜!”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城下那些肃立的、许多身上还带着绷带、目光却无比坚定的龙焱军将士。
“是卡布元帅!是龙焱军无数英勇无畏的将士!是他们,在黑口,在河西,在云中,在三河,在幽州,在这燕京城下,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用他们的钢铁意志,一寸一寸,收复了我们的山河!是他们,让我们能够重新站在这片土地上,昂起头,告诉天下,告诉那些蹂躏我们的胡虏,告诉那些屈膝事贼的汉奸——华夏,不可辱!汉祚,不绝!”
“哗——!!!”
城楼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与哭泣!许多老兵,想起战死的袍泽,想起一路的艰辛,忍不住热泪纵横。百姓们更是哭喊成一片。
“光复燕京,不是终点!”何粥粥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与决心,“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我们要用我们的双手,抚平战争的创伤!我们要用我们的智慧,重建我们的家园!我们要用我们的勇气,驱逐所有还在践踏我们土地的敌人!我们要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无论贵贱,无论贫富,都能有衣穿,有饭吃,有田种,有书读,有尊严地活着!”
“从今日起,燕京,将不再是胡虏的巢穴,汉奸的乐土!它将是复夏新政权的基石!是天下汉人归心的旗帜!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起点!”
“让我们,携起手来,告慰先祖的英灵,抚平今人的创伤,开创一个……属于我们所有人的,太平盛世!”
“复夏!万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万岁!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如同积蓄了百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直冲云霄!声浪席卷了整个燕京城,震动了每一块砖石,每一寸土地!这声音,是宣告,是誓言,是希望,是一个古老民族在历经磨难后,发出的、最振聋发聩的怒吼!
何粥粥站在城楼,泪水终于滑落脸颊,但她脸上,却绽放出如同朝阳般灿烂、坚定的笑容。她知道,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迈出。未来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险。但有他在身边,有这些忠诚的将士,有这万千归心的百姓,她,无所畏惧。
直播间的镜头,紧紧跟随着何粥粥的身影,记录下她入城的每一刻,记录下百姓的狂热,记录下她站在城楼上那番慷慨激昂、催人泪下的演讲。标题,在史诗般的画面与山呼海啸的声浪中,化为永恒的定格:【凤鸣燕京!公主登临,宣告华夏新生!】
弹幕,早已被泪水与激情淹没:
【粥粥老婆!你终于来了!】【哭死我了!真的哭死我了!】【演讲太燃了!太有感染力了!】【这一刻,等的太久了!】【主播和粥粥,绝配!一个开疆拓土,一个安抚人心!】【华夏之光!】【新的时代,真的开始了!】【历史会记住这一刻!】【燕京,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愿天下太平,盛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