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面残破不堪、却依旧顽强飘扬的赤底金龙旗,被一名浑身浴血、手臂缠着浸透血污布带的龙焱军旗手,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插上紫禁城最高处——太和殿那被炮火熏黑、琉璃瓦破碎的殿脊时,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残阳,正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缓缓沉入西边那被硝烟染成暗紫色的天际线。最后一抹如血的霞光,挣扎着穿透浓厚的烟尘,洒在这座刚刚经历了炼狱洗礼的千年古都之上。光芒照耀着坍塌的城墙,照耀着燃烧未尽的梁柱,照耀着街巷间尚未干涸的、暗红色的血泊,也照耀着那面在殿脊上猎猎舞动、仿佛承载了整个民族沉重希望的旗帜。
旗帜下方,是洞开的午门,是尸横遍野的广场,是沉默肃立、如同黑色岩石般遍布宫城各处的龙焱军士兵。他们身上沾满血污、泥土和硝烟,许多人的军服早已破烂,露出包扎的伤口。他们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燃烧的炭火,静静地注视着那面升起的旗帜,注视着这座终于被踩在脚下的、象征着异族统治最后堡垒的宫殿。
死寂。一种大战过后、精疲力竭却又如释重负的死寂,笼罩着皇宫,笼罩着内城,笼罩着整个燕京。
然后,这死寂,被第一声微弱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啜泣打破。
那声音,来自一处被炮火掀翻了半边的民宅废墟下。一个满脸烟灰、头发花白的老妪,颤巍巍地从藏身的地窖口探出头来。她浑浊的眼睛,先是惊恐地扫过满街的黑色军服和狼藉的战场,然后,她的目光,被远处宫墙上那面迎风招展的、无比熟悉的赤色金龙旗牢牢吸引。
那是……那是……
几十年前的记忆,如同尘封的画卷,骤然在她苍老的脑海中展开。那是她幼年时,在庙会上见过的,在官府衙门前飘扬的,是汉家的旗帜!是王师的旗帜!
“旗……旗……”她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声音,随即,那声音陡然拔高,变成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哭腔的呐喊:“是龙旗!是咱汉家的龙旗!王师!王师打回来了——!!!”
这声呐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更多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更多的窗户,被胆战心惊地支起。一张张惊恐、麻木、绝望的面孔,从藏身之处显露出来。他们看着街上那些虽然疲惫、却军容整肃、对百姓秋毫无犯的黑色士兵,看着他们帽檐上那红色的领章,看着他们枪尖上那雪亮的刺刀,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皇宫方向,投向了那面在夕阳下无比醒目、无比神圣的旗帜!
压抑了数十年的屈辱、恐惧、痛苦、期盼……在这一刻,如同积蓄了太久太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王师!是王师!”
“龙旗!真的是龙旗!”
“燕京!燕京光复了!”
“胡虏跑了!汉奸死了!我们……我们活了!”
起初是零星的、带着哭音的呼喊,随即,这呼喊如同野火般,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从内城到外城,从东城到西城,从幸存的深宅大院到残破的平民陋巷!无数人冲上街头,他们衣衫褴褛,他们面黄肌瘦,他们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但此刻,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名为“希望”的、久违的光芒!
他们哭着,笑着,喊着,跳着!他们互相拥抱,不管认识不认识;他们跪在地上,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他们抓起地上的泥土,亲吻着,仿佛那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们指着那面旗帜,对身边懵懂的孩童嘶喊:“娃!记住!记住今天!记住那面旗!那是咱们汉家的天!”
欢呼声,哭喊声,汇聚成一股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响亮的声浪,如同春雷,滚过燕京的每一条街道,每一片废墟,最终,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天动地的洪流:
“王师回来了——!”
“华夏光复了——!!”
“卡大帅万岁——!!!”
“复夏军万岁——!!!”
声浪冲天而起,震散了空中的硝烟,仿佛连那如血的残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炽热的生机所感染,绽放出最后、也是最温暖的光芒。
皇宫内,卡布踏过满地狼藉的汉白玉台阶,走过尚有余烬的广场,站在太和殿前。他听着宫墙外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看着远处街巷间涌动的人潮,看着那面在殿脊上傲然挺立的旗帜。夕阳的金光,为他黑色的军服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轮廓。
他没有说话。王大锤、赵横、孙不二等文武重臣,肃立在他身后,同样沉默。他们的脸上,有胜利的喜悦,有疲惫的释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脚下这片土地般厚重的责任。
这一路,从新月城起步,黑口初啼,河西定鼎,云中传檄,三河犁庭,幽州血战,直至今日,燕京光复……多少袍泽埋骨他乡,多少鲜血浸透山河。这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一刻,为了这响彻云霄的欢呼,为了这泪流满面的笑容,为了这面重新飘扬在故都之上的、汉家的旗帜。
卡布缓缓抬起手,向着那面旗帜,向着宫墙外那无数张激动得扭曲的面孔,向着这片饱经沧桑、终于重见天日的土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知道,这并非终点。库莫勒主力尚存,南方未定,天下未安。但至少在此刻,在这座象征着华夏正统的古城里,一个被异族铁蹄践踏了数十年的噩梦,结束了。
一个新的时代,一个由钢铁、火药、纪律与复兴信念开启的时代,伴随着这响彻燕京的欢呼,正式拉开了序幕。
直播间的镜头,缓缓扫过插上太和殿的龙旗,扫过沉默肃立的士兵,扫过宫外欢呼雀跃、泪流满面的百姓,最后定格在卡布那沐浴在夕阳金光中、敬礼的剪影上。标题,在史诗般的画面与山呼海啸的声浪中,化为最庄严的宣告:【光复燕京!日月重开,华夏新生!】
弹幕,早已被泪水与激动淹没,化作了最纯粹的情感洪流:
【哭了……真的哭了……】【燕京!终于光复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一刻,等了多少年!】【主播!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华夏光复!这四个字,太重了!】【致敬所有牺牲的将士!】【新的时代,开始了!】【卡布万岁!(破音)】【历史,从今天起,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