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史蒂夫·哈灵顿正与一个顽固的豆子罐头作斗争。他那身沾了灰尘和不明污渍的Scoops Ahoy制服显得与这间充满阳刚气息的木屋格格不入。他的动作有些笨拙,金属开罐器在罐头边缘滑了好几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泄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但他还是立刻警觉地转过身,握着开罐器的手紧了紧,像是在握着一柄武器。当看清来人是靡思时,他紧绷的肩膀才瞬间垮了下来。
“你还好吗?今天发生太多事了。”
靡思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史蒂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放下那个和他作对的罐头,靠在积着灰尘的橱柜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有疲惫,有后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见到她之后的安心。
“还好……我猜?”他自嘲地笑了笑,用手梳理了一下他那引以为傲、此刻却有些凌乱的头发,“只是……有点超现实。几个小时前,我还在担心怎么跟罗宾换班才能和你约会,现在,我却在一个逃犯警长的小木屋里,给一群小孩和一个俄国佬准备末日晚餐。”
他顿了顿,目光从橱柜上的罐头,移到了靡思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轻佻和得意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只是……我没事。你呢?”他反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你才是那个……那个直接冲进狼窝的人。我当时在车里,听着对讲机里罗宾说你们进去了……我快疯了。”
他的坦白让厨房里那点狭小的空间,瞬间充满了某种粘稠的情感。那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后知后觉的、为另一个人而生的恐慌。
靡思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总是试图用发胶和自负来武装自己的男孩,此刻毫不设防地袒露着内心的不安。她没有说“我没事”或者“别担心”之类的空话,只是伸出手,覆在了他那只紧紧攥着开罐器的手上。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我知道。”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但我们现在安全了,不是吗?我们都在这里。”
“我们”这个词,像一个开关,让史蒂夫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不再是那个需要照顾一群孩子的“哈灵顿保姆”,也不是那个自封的“国王史蒂夫”,他只是史蒂夫,一个在为自己喜欢的女孩担惊受怕的男孩。
“是啊,”他低声重复着,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们都在这里。”
他看着她,昏黄的灯光在她眼里的那颗泪痣上投下小小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了然的桃花眼,此刻清澈得能倒映出他自己慌乱的影子。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说点俏皮话来缓和气氛,或者干脆吻她,就像几个小时前在车里那样。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在经历了生死时速和维度入侵的疯狂之后,这种简单的、真实的触碰,比任何语言都更能给予他力量。
“所以,两位?”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了厨房里的温情。罗宾倚在门框上,抱着双臂,挑着眉毛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
“爱情故事很感人,但丁格斯们快要把屋顶掀了,他们问晚餐什么时候能好?还是说你们打算靠着彼此的爱意填饱肚子?”
史蒂夫的脸瞬间涨红了,他下意识地想松开靡思的手,但靡思却反过来握得更紧了。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挺直了腰板,迎向罗宾调侃的目光。
“马上就好,巴克利。”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只是罐头有点难开。”
靡思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漾开一抹笑意。她松开手,从他手里自然地接过了那个顽固的罐头和开罐器。
“我来吧。”她轻声说。
她没有去看史蒂夫惊讶的表情,只是低下头,熟练地将开罐器的齿轮对准罐头边缘,轻轻一转,随着“咔哒”一声,那困扰了“国王”史蒂夫半天的难题,就这么被轻易解决了。
她将打开的罐头递给史蒂夫,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心。
“去喂饱你的孩子们吧,史蒂夫‘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