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珀那句充满压迫感的问话在小木屋里回荡,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史蒂夫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孩子们也屏住了呼吸,连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阿列克谢都忘了害怕,紧张地看着屋子中央对峙的两人。
靡思没有立刻回答他关于计划的问题。她的视线越过霍珀宽厚的肩膀,落在了被迈克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Eleven身上。女孩的鼻尖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眼神虽然努力保持着坚强,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却无法掩饰。
“计划的核心是她。”靡思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她抬起手,遥遥指向Eleven,“但她现在很虚弱。我们必须先保证她的安全和恢复,否则一切都免谈。”
“免谈?”霍珀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他刚被点燃的斗志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他转过身,粗声粗气地反驳道:“我们没时间休息!你刚刚才告诉我,有一群俄国佬正在我们脚底下挖一个通往地狱的洞,还有一个什么鬼东西在你的梦里闲逛,现在你跟我说要先睡觉?”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躁和不解,作为一个习惯了雷厉风行的行动派,这种“等待”的策略让他难以忍受。
“我没有说睡觉,警长。”靡思的语气依旧平静,她直视着霍珀,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我说的是恢复。Eleven的力量是我们对抗那个东西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武器。一个疲惫的士兵上不了战场,一把没有子弹的枪也杀不了敌人。让她现在就去对抗维克那——就是我说的那个梦里的东西——无异于自杀。”
她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霍珀情绪化的外壳,直指问题的核心。
“你亲眼见过她耗尽力量后是什么样子。”靡思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笃定,“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强行透支她的后果是什么。我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霍珀的呼吸猛地一滞。靡思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让他想起了实验室里那个浑身插满电极、鼻血流淌不止的小女孩,想起了她为了关闭那扇门而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决绝。他的愤怒瞬间被更深沉的担忧和后怕所取代。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神里的锐利也柔和了下来,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输了。不是输给了这个女孩的逻辑,而是输给了自己对Eleven那份无法割舍的父爱。
“她说得对。”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是迈克。他一直紧紧地扶着Eleven,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感激和坚定的眼神看着靡思。“我们不能让El再冒险了,绝对不行。”
迈克的主动支持像是一个信号,达斯汀和卢卡斯也立刻点头附和。
“没错,El需要休息!”
“我们得先想个万全之策。”
靡思朝迈克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走到Eleven面前,轻轻地、用指腹擦去了她鼻尖那点残留的血迹。她没有说话,但那个温柔的动作已经传递了足够多的信息:别怕,有我们在。
Eleven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身体也放松了一些,更深地靠在了迈克的怀里。
“好吧。”霍珀终于妥协了,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他指了指里屋的卧室,“那儿有床,让她去休息。迈克,你照顾她。”
他又看向其他人:“厨房里有罐头和冷冻食品,史蒂夫,你去找点吃的给大家。其他人,原地休整,保持警惕。”
命令下达完毕,小木屋里的人再次行动起来。史蒂夫和罗宾如蒙大赦,立刻钻进厨房翻箱倒柜。迈克小心翼翼地扶着Eleven进了卧室。其余的孩子们则找地方坐下,压低声音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混乱的局面,在靡思的几句话和霍珀的最终决策下,暂时恢复了秩序。
当客厅里只剩下霍珀和靡思,以及角落里被罗宾看管的阿列克谢时,气氛再次变得安静下来。霍珀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自己拧开一瓶,另一瓶递给了靡思。
靡思没有接。
霍珀也不尴尬,自己收了回来,猛灌了一大口,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
“你很不一样,孩子。”他低声说道,目光落在壁炉跳动的火焰上,“我见过很多人,有实验室那帮穿白大褂的混蛋,也有政府里那些油嘴滑舌的官僚。但你……你不像他们。你很冷静,冷静得有点吓人。”
他转过头,重新审视着靡思,这一次,眼神里是纯粹的探究。
“你说的那个叫维克那的东西,它对你感兴趣?”
靡思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她知道,对于霍珀这样的人,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事实,才是最有力的语言。
“好吧。”霍珀又喝了一口啤酒,似乎做出了决定,“你说得对,我们得先让El恢复。但我们也不能干等着。”
他走到桌边,摊开一张霍金斯镇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方,其中一个就是星庭商场。
“明天一早,我会和乔伊斯联系。”他用粗壮的手指点了点地图,“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和信息。你,”他抬眼看向靡思,“你负责整合孩子们得到的所有情报,尤其是关于那个俄国科学家的。罗宾可以帮你。我们需要知道他们基地的所有细节,入口、守卫换班时间、那台机器的弱点……所有的一切。”
他的安排清晰而明确,一个负责对外联络,一个负责对内情报分析。
“在我们准备好反击之前,”霍珀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她。”
他的目光,穿过客厅,望向了Eleven休息的卧室方向。那一刻,他不再仅仅是霍金斯镇的警长,更是一个父亲,守护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