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扭转乾坤
静室之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秦渊躺在床上,面色时而潮红如血,时而青黑如墨,身体在冰火两重天的极端痛苦中无意识地抽搐。那玄墨内力失去了主人的约束,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与蚀脉散的阴毒、强行破阵带来的暗伤纠缠搏斗,几乎要将他的身体作为战场彻底撕裂。
简心额发尽湿,脸色比秦渊好不了多少。她已将“金针渡厄”之术施展到极致,七七四十九根银针深浅不一地刺入秦渊周身大穴,试图构筑一道引导和束缚内力的堤坝。但这股融合变异后的内力太过狂暴,银针尾端剧烈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随时会被崩飞。
“不行……常规针法压制不住!”简心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他的内力性质变得太诡异,排斥一切外来的疏导力量……”
玉罗刹挣扎着从椅中站起,踉跄走到床边。她看着秦渊痛苦的模样,又看了看简心那双因竭力而布满血丝却依旧清澈执着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让我试试。”玉罗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我玄阴教内功,虽走阴寒一路,与他的内力看似同源,实则运行法门迥异。但……或许正因迥异,可以‘刺激’它,而非‘疏导’它。”
简心猛地抬头:“刺激?你疯了!他现在的状态,任何外来刺激都可能……”
“不刺激,他必死无疑!”玉罗刹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他的内力已自成循环,排斥外力疏导,如同陷入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唯有从内部,用与之相斥却又同属阴寒的力量去冲击,打破这个僵局,才有可能引导它重回正轨!这是险招,也是唯一可能救他的办法!”
她顿了顿,看着简心,惨然一笑:“小神医,信我一次。若他因此……我玉罗刹以性命相偿。”
简心看着玉罗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又低头看看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的秦渊,贝齿紧咬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最终,她重重一点头:“好!我配合你!我用针稳住他心脉要害,你……小心!”
两个女子,在这生死关头,摒弃了所有猜忌与隔阂,将彼此的信任和秦渊的性命,押在了这近乎赌博的疗法上。
玉罗刹盘膝坐于床尾,勉力提起残余的玄阴内力。她的内力虽也属阴寒,却更显诡谲多变,带着一种侵蚀心神的特性。她双掌缓缓按在秦渊足底涌泉穴上,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精纯的玄阴真气渡了过去。
果然!那丝玄阴真气甫一进入秦渊经脉,就如同水滴溅入滚油,瞬间引发了玄墨内力的剧烈反应!原本无序冲撞的力量,仿佛找到了一个明确的敌人,咆哮着向那丝异种真气扑来!
秦渊身体剧震,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
“就是现在!”玉罗刹厉声喝道,全力维持着真气输送,吸引着玄墨内力的“火力”。
简心眼神一凝,双手如穿花蝴蝶,迅速调整秦渊胸腹间的数根银针,牢牢护住他的心脉与丹田,同时以药王谷独特的柔韧内力,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在那两股阴寒内力激烈交锋的缝隙中,引导着被“调动”起来的玄墨内力,向着《沧海无量诀》的正常行功路线缓缓归流!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且精微的过程。玉罗刹如同吸引火力的诱饵,承受着玄墨内力反噬的巨大压力,脸色瞬间灰败,嘴角再次溢出鲜血。简心则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舟的舵手,精神高度集中,不能有丝毫差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城外,战局已至白热化。
江辰率领的“戚家军”后裔,虽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尤其擅长各种克制骑兵和重甲的小组配合战术。他们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在清军混乱的侧翼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直插其攻城部队的腰肋之处。
苏墨在城内看得分明,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立刻集结所有还能动弹的守军,包括伤兵和百姓青壮,发出震天的怒吼,从城墙缺口处反冲出去!里应外合之下,突入城内的清军顿时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绝境!
多铎在中军气得暴跳如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看就要到手的济南城,竟会杀出这么一支莫名其妙的军队!他连连调动后备部队,试图稳住阵脚,甚至派出了身边最后的两名“四象卫”前往堵截江辰那支奇兵。
然而,士气此消彼长。守军看到了生的希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清军骤遇突袭,后路被威胁,攻城部队又被内外夹击,军心已乱。李过、刘体纯也趁机加大袭扰力度,不断攻击清军后勤线和落单的小股部队,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但胜利的天平,已开始向着济南守军一方倾斜。
江辰一马当先,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道索命的寒光,他所过之处,清军人仰马翻。他的剑法简洁、狠辣、高效,没有任何多余花哨,只为杀戮而生。那两名前来拦截的“四象卫”,虽勇悍异常,但在江辰那融合了锦衣卫搏杀术与自身悟出的“寂灭”剑意面前,竟也显得左支右绌,不过十数回合,便被江辰以伤换命,悍然斩杀!
江辰的勇猛,更是极大地鼓舞了“戚家军”和反冲锋的守军。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流,一步步将清军向城外压去。
就在这战场形势扭转的关键时刻——
静室之内,异变陡生!
秦渊体内,那两股激烈冲突的阴寒内力,在简心妙到毫巅的引导和玉罗刹不惜自身为引的刺激下,终于达到了一个微妙的临界点!并非融合,也非吞噬,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共鸣与掌控!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玄墨色气劲,猛地从秦渊体内爆发开来!静室内的桌椅摆设瞬间被震成齑粉!简心和玉罗刹同时被这股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玉罗刹本就重伤,此刻更是雪上加霜,直接昏死过去。简心也气血翻腾,但她顾不上自身,急忙看向床榻。
只见秦渊缓缓坐起身,他周身的玄墨气劲并未外放伤人,而是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紧密地萦绕在他体表,缓缓流动。他睁开了双眼,那双眸子,左眼依旧如深邃沧海,右眼却不再是狂暴的深渊,而是化为了一片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永夜寒渊!左海右渊的异象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更加和谐地共存于他眼中!
他成功了!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借助玉罗刹的“外力刺激”和简心的“妙手引导”,他不仅度过了内力反噬的危机,更是在这极致冲突中,意外地领悟了更深层次的《沧海无量诀》奥义——包容与掌控!他不再仅仅是驾驭这股力量,而是开始真正理解并接纳了其“阴”与“寒”的本质,并将其化为己用。
他低头看了看昏迷的玉罗刹和嘴角溢血的简心,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感激。随即,他感受着体内那如臂使指、圆融流转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玄墨内力,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信心油然而生。
他起身,拾起地上的长剑,目光穿透墙壁,望向城外依旧喧嚣的战场。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不久……”简心挣扎着站起,看着他恍若新生的气势,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秦渊点了点头,一步踏出静室,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已登上残破的西城楼。
城外,苏墨正指挥着部队与清军进行着最后的拉锯战,江辰的“戚家军”也在清军后备队的阻击下前进受阻。多铎显然不甘失败,仍在竭力组织反击。
秦渊的出现,如同在熊熊燃烧的战火上,又浇下了一瓢热油!
“是秦将军!”
“将军醒了!将军没事!”
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瞬间攀升至顶点!
秦渊目光锁定了远处那杆在多铎亲自督战下,依旧试图稳住阵线的织金龙纛。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体内玄墨内力随心而动,不再狂暴,却更加深沉浩瀚。他纵身一跃,再次从城头落下!但这一次,他的身形不再如同陨星般霸道,而是如同鬼魅般飘忽,落地无声,却带着一股令周围清军灵魂战栗的极致寒意!
他没有冲向多铎,而是如同虎入羊群,杀入了正在与苏墨部胶着的清军阵中!长剑挥洒,覆云剑法施展开来,剑势时而如乌云罩顶,力贯千钧,将重甲兵连人带甲劈开;时而如阴风蚀骨,剑锋过处,敌人并未见血,却瞬间僵直,体表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霜,生机断绝!
他所过之处,仿佛带来了一片移动的死亡领域!清军胆寒,守军振奋!
苏墨见状,立刻调整战术,指挥部队紧紧跟随秦渊打开的缺口,向前猛冲!江辰在另一边也感受到了战场重心的变化,指挥“戚家军”加强攻势!
三股力量,如同三把尖刀,从不同方向狠狠刺入清军已然动摇的阵型!
多铎看着那个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气息却变得更加深不可测的黑色身影,终于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他知道,大势已去。
“撤……撤退!”尽管万分不甘,多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清军终于彻底崩溃,如同退潮般向北方败退而去。
济南城下,尸横遍野,硝烟未散。但城墙之上,那面残破的“明”字旗和“秦”字帅旗,依旧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绝境翻盘,乾坤扭转!
【下章预告】
济南保卫战惨胜告终,然代价巨大,满城疮痍。秦渊内力初窥新境,左海右渊异象稳固,其实力步入全新层次,然玄阴教血脉之疑与玉罗刹舍身相助的恩情,成为新的心结。第二百零六章 《惨胜如败》,看战后济南如何重整?清军虽退,威胁未除,多铎会甘心失败吗?神秘“戚家军”后裔由江辰引来,其背后又有何故事?玉罗刹重伤昏迷,其揭露的秦渊身世之谜,将如何影响他与简心,以及与玄阴教乃至整个武林的关系?胜利的喜悦短暂,更大的风波与抉择,已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