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单骑破阵
西城楼前的胜利与江辰的刺杀，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泼入冷水，虽激起剧烈反应，却未能扑灭火焰。多铎的中军帅旗在短暂的混乱后，再次坚定地前移，这位清军主帅显然被彻底激怒了。炮营佐领虽死，副手立刻接替指挥，零星的火炮轰鸣再次响起，虽不如之前齐射震撼，却更添几分精准与刁钻，专打城防薄弱处与人员密集区域。
更可怕的是，清军投入了生力军。大批身着双层重甲、手持巨斧重锤的“噶布什贤”超哈营（前锋营）精锐，如同移动的铁塔，开始向城墙缺口处涌动。这些巴牙喇中的佼佼者，个个力大无穷，悍不畏死，他们的加入，瞬间让城头守军压力倍增。江湖义士组成的“锐士营”对付轻甲步兵游刃有余，但面对这些重甲猛士，往往需要数人合力，付出惨重代价才能击杀一人，防线再次岌岌可危。
苏墨在城楼指挥所内，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手中的令旗不断挥动，调动着最后的预备队填补缺口，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守军的韧性已快到极限。城墙多处出现崩塌迹象，一旦被重甲兵突破一点，引发链式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秦兄，如此下去，最多再支撑一个时辰！”苏墨声音沙哑，看向身旁的秦渊。
秦渊目光死死盯着城外那杆越来越近的织金龙纛，以及龙纛下那个被重重护卫的身影——多铎。擒贼先擒王，这是自古不易的兵法至理。若能阵斩获多铎，清军必溃！但这个念头太过疯狂，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谈何容易？纵是绝世高手，陷入大军围困，内力耗尽之下，亦难逃乱刃分尸之下场。
他体内的玄墨内力似乎感应到主人决绝的心意，开始加速流转，那深沉的寒意不再仅仅是内敛，而是透出一股欲要吞噬一切的狂暴。他刚刚初步驾驭这股力量，深知其反噬之险，但此刻，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从清军侧后方传来！只见那个方向火光骤起，浓烟滚滚，隐约传来喊杀与爆炸之声！
“是李过和刘体纯！他们动手了！”苏墨精神一振。按照计划，李过、刘体纯部应在外围袭扰，但看这动静，他们竟是直接攻击了清军的一处重要囤积点！
几乎同时，一道更加耀眼的红影，如同燃烧的流星，在清军侧翼的混乱中左冲右突！是玉罗刹！她手中那条红色绸带此刻仿佛化作了夺命的火焰长鞭，所过之处，清军人仰马翻，她专挑军官和旗手下手，动作狠辣果决，与平日那妖娆魅惑的模样判若两人。更令人惊异的是，她攻击的方位，恰好与李过、刘体纯造成的混乱形成了呼应，进一步扩大了清军侧翼的动摇。
“她……到底想做什么？”简心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城楼，看着远处那道纵横捭阖的红影，美眸中充满困惑。玉罗刹此举，无异于公然背叛清军和玄阴教。
秦渊心中同样疑虑重重，但此刻已无暇深究。李过、刘体纯的奇兵和玉罗刹的意外“助攻”，在清军严密的阵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制造了短暂的混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兄！”秦渊猛地转头，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冰海，“城防交给你了！我去试试那条路！”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多铎的龙纛。
苏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骤变：“秦兄！不可！太危险了！万军之中……”
“没有万全之策，唯有行险一搏！”秦渊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若我不能回，简心……和这济南城，就拜托你了！”他深深看了简心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未尽之言。
简心脸色煞白，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摇头，眼中已盈满泪水。
秦渊轻轻却坚定地挣脱她的手，低声道：“等我回来。”说完，他不再犹豫，猛地吸一口气，体内玄墨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运转，周身气息暴涨，那玄墨色的气劲不再内敛，而是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般升腾而起！他一步踏出城楼，竟直接从数丈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将军！”
“秦大哥！”
在无数守军和简心、苏墨的惊呼声中，秦渊的身影如同一颗黑色的陨星，坠向城下密密麻麻的清军！
人在半空，他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剑身被浓郁的玄墨内力包裹，仿佛延长了数尺！落地瞬间，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黑色圆弧！
“覆云剑·浊浪排空！”
轰！
以他落点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浪呈环形猛然爆发开来！方圆三丈内的清军，无论是普通步卒还是身披重甲的噶布什贤精锐，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甲胄扭曲，口喷鲜血，倒飞出去，瞬间清空一片！
秦渊单膝跪地，缓缓站起，长剑斜指，玄墨色的气劲在他周身缭绕，那双眸子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他抬头，目光穿越无数惊恐的面孔，牢牢锁定远处那杆龙纛。
“挡我者死！”
一声低吼，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告。他动了！不再依靠轻功腾挪，而是如同一个人形的破城槌，向着多铎的方向，发起了决绝的冲锋！
最简单的军中突刺，最基础的劈砍撩扫，在他手中使来，却化作了死神的舞蹈。玄墨内力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力量与速度，长剑过处，无论刀枪剑戟、盾牌铠甲，皆如纸糊泥塑般被轻易撕裂！他根本不与敌人缠斗，所有的招式都只为前进，再前进！
清军试图阻拦，长枪如林刺来，箭矢如雨落下。秦渊或挥剑格挡，剑风过处，枪断箭折；或根本不避，任由箭矢射在身上，却被那层浓郁的玄墨气劲弹开，只能在衣袍上留下浅痕；偶尔有重兵器及身，也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难以破开他内力形成的防御。
他就这样，一步杀十人，千里不留行！所过之处，留下一条由残肢断臂和破碎兵甲铺就的血路！黑色的身影在万军丛中逆流而上，速度竟丝毫不减！
多铎中军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如同魔神般突进的可怕存在。号角连连，令旗挥动，更多的巴牙喇精锐和玄阴教高手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试图将秦渊这枚钉子彻底掐灭。
秦渊压力骤增。玄墨内力消耗巨大，虽然威力无穷，但他毕竟初成，如此高强度、不间断的爆发，经脉已开始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内力中蕴含的阴寒与暴戾气息也开始更加活跃地侵蚀他的心神。他咬紧牙关，凭借着在铁山营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钢铁意志，死死压制着内力的反噬与精神的冲击，眼中只剩下那杆越来越近的龙纛。
“保护王爷！”
“结阵！拦住他！”
清军高手组成战阵，刀光剑影，掌风拳劲，如同铜墙铁壁般挡在秦渊面前。其中更有玄阴教残余的勾魂使，施展诡异身法，伺机偷袭。
秦渊长剑狂舞，覆云剑法施展到极致，时而如乌云压顶，力贯千钧；时而如云霞变幻，诡异莫测。玄墨内力配合剑法，或刚猛无俦，硬撼战阵；或阴柔侵蚀，专破内家真气。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清军高手倒下，但秦渊的前进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身上开始添上伤痕，虽不致命，却血流不止，玄墨气劲也似乎黯淡了几分。
他就像一头陷入狼群的猛虎，勇猛依旧，却已显疲态。
就在他距离多铎龙纛尚有百步之遥，陷入重围，形势危急之际——
“秦渊！这边！”
一声清叱传来！只见侧翼混乱之处，那道红影竟然突破了层层阻碍，向着他这边靠拢！玉罗刹红衣上沾染了点点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她手中绸带挥舞，替秦渊暂时挡住了侧翼的一部分压力，美眸中闪烁着一种复杂难明的光芒，有疯狂，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妖女！你竟敢背叛！”一名玄阴教高手厉声喝道，舍了秦渊，扑向玉罗刹。
玉罗刹冷笑一声：“背叛？本圣女行事，何须向你解释！”绸带如毒龙出洞，与那高手战在一处。
秦渊无暇多想玉罗刹为何相助，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体内最后的力量轰然爆发，玄墨气劲再次炽盛，长剑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黑色惊虹，硬生生将前方挡路的数名重甲巴牙喇连人带甲劈开！
血光迸现中，他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与多铎之间，只剩下区区三十步的距离！甚至能看清对方那因惊怒而扭曲的年轻面容，以及护卫在他身前那几名气息沉凝如山、眼神锐利如鹰的贴身侍卫！
单骑破阵，他已成功大半！但最后这三十步，将是决定生死成败，也是最艰难的三十步！
【下章预告】
秦渊单骑破阵，血染征袍，终逼近多铎中军！然内力消耗巨甚，身陷重围，强弩之末能否穿透最后的防御？玉罗刹临阵倒戈，其真正目的即将揭晓，是救赎还是另一场阴谋？李过、刘体纯奇兵与玉罗刹制造的混乱，能否为秦渊创造决胜之机？第二百零三章 《战局胶着》，看这惊世一击最终结果如何？济南城防已至极限，苏墨又将使出何等奇谋稳定战线？血火炼狱，胜负天平，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