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被苏晚晚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随即苦笑。
“都什么时候了…这服务器，是神寰科技的内部产品，根本没有售后…”
“神寰科技？”苏晚晚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黑夜里点燃的两盏灯笼。
“对啊！神寰科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她突然挣脱叶孤城的怀抱，冲到那巨大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服务器王座前。
“赵辰！快！告诉我！这台服务器的操作系统，是不是‘天穹’系统3.0的定制版？”苏晚晚语速极快地问道。
赵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是基于‘天穹’内核开发的，你怎么…”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苏晚晚激动得满脸通红，“快！找到它的后台紧急维护通道！输入管理员最高权限指令！”
赵辰虽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看着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是鬼使神差地掏出了魔方。
魔方飞速旋转，一道虚拟的操作界面，投射在半空中。
“找到了！但是需要密码！该死，林薇把密码改了！”
“不用试了！”苏晚晚斩钉截铁地说，“输入‘Sh-KJ-001-Root’！”
“什么？”
“别废话！快输！”
赵辰将信将疑地，在虚拟键盘上敲下了这串指令。
“嗡…”
服务器发出一声轻鸣，那布满复杂密码锁的界面，竟然…真的打开了！露出了最底层的，一行行滚动的代码！
赵辰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是神寰科技最高级别的后门管理员密码！你怎么会知道？！”
苏-晚晚得意地一扬下巴，“我上辈子那家破公司的老板，就是神寰科技外包项目组的，这个密码，是他有一次喝多了吹牛说出来的！说是他们用来应付甲方检查的！没想到吧！”
这就是社畜的生存智慧！你永远不知道，哪天从茶水间听来的八卦，就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倒计时…10…9…”
血红的数字，还在无情地跳动。
“快！输入什么指令？”赵辰急忙问道。
“别急！”苏晚晚深吸一口气，盯着那滚动的代码，脑子飞速运转。
她想起了上辈子，自己还是个实习生时，不小心在公司内网论坛上，看到了一个被置顶的，标题为《删库到跑路——程序员的浪漫》的帖子。
帖子里，一个神人详细讲解了如何用一个简单的指令，让整个公司的服务器，陷入逻辑混乱的自我毁灭中。
当时她只当个笑话看，还顺手保存了下来。
现在，这个笑话，成了他们唯一的生机。
“听我指挥！”苏晚晚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坚定，“创建一个新的虚拟环境，把林薇的核心数据，全部给我挪进去！快！”
赵辰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做。
“好了！”
“现在，锁定那个虚拟环境！切断它和主服务器的所有数据连接！”
“完成了！”
“很好…”苏晚晚的嘴角，勾起一抹“核善”的微笑。
她看着倒计时已经跳到了“3”，一字一句地对赵辰说道：
“现在，在主服务器的根目录下，输入最终指令…”
“sudo rm -rf \/*”
当赵辰颤抖着手，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时，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你疯了！这个指令会删除服务器里的一切！我们也会…”
“不。”苏晚晚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们不会。因为，我没有让你按回车。”
“啊？”
“这个指令，是吓唬人的。”苏晚晚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天穹’系统有个隐藏的开发者保护机制，当检测到这个自毁指令时，为了防止程序员手滑，系统不会真的执行删除，而是会强制触发最高优先级的‘安全模式重启’，并清除所有正在运行的高危程序！”
“而现在，这个服务器里，唯一的高危程序，是什么？”
赵辰瞬间明白了！
是林薇启动的自毁程序！
而林薇本人，已经被他们关进了那个与主服务器断开连接的“小黑屋”里！
这招，就叫“借刀杀人”，不，是“借系统杀程序”！
“回车！”
在倒计时跳到“1”的瞬间，赵辰狠狠地按下了确认键！
“嘀——”
一声尖锐的长鸣，响彻整个空间。
那血红的倒计时，戛然而止。
整个服务器王座，所有的红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代表着安全的蓝色。
世界，安静了。
成功了！
苏晚晚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浑身脱力。
叶孤城立刻蹲下身，将她揽进怀里，手掌贴着她的后心，渡入一股温和的内力。
“没事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她觉的后怕。
苏晚晚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被他们关在“小黑屋”里的林薇，发出了不甘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苏晚晚！你这个bUG！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个虚拟的窗口，弹了出来。窗口里，是林薇疯狂扭曲的脸。
苏晚晚从叶孤城怀里探出头，对着窗口，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林总监，别来无恙啊。”
她清了清嗓子，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从今天起，你的工作，就是负责维护这个虚拟环境的稳定。每天写一万行代码，做十个系统优化，交一份五千字的日报。哦对了，没有工资，没有下班时间，全年无休。”
“这，就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的，完美的，996福报。”
“啊啊啊啊！！”林薇的尖叫，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Gm来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苏晚晚心情舒畅地，关掉了这个窗口。
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服务器王座，缓缓地运转着。
在它的正中央，浮现出两个选项。
【返回现实】
【重建世界】
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传送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回家的路，就在眼前。
赵辰看着那扇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走到苏晚晚和叶孤城面前，郑重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我该回家了。”
苏晚晚笑着对他挥了挥手，“再见，祝你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坑的导师。”
赵辰笑了，他看了一眼这个他亲手创造，又差点亲手毁灭的世界，没有丝毫留恋，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扇门。
他的身影，消失在白光之中。
现在，只剩下苏晚晚和叶孤城了。
苏晚晚看着那扇门，心里五味杂陈。
她也该回家了。
回到那个没有生命危险，可以随便点外卖，刷手机的世界。
可是…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叶孤城。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挽留，没有祈求，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温柔。
他似乎在说：你想走，就走吧。只要你安好。
苏晚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知道，他是数据，他过不去。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
苏晚晚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门。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伸出手，几乎就要触摸到那片温暖的白光。
她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在深夜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她又想起了在这里，有人为她撑起一片天，有人笨拙地为她学做菜，有人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她是他的。
苏晚晚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猛地转过身，在叶孤城错愕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回到服务器王座前。
她一屁股，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黑色王座上，两条腿晃荡着，像个占山为王的女土匪。
“那个…返回现实，就算了吧。”她看着叶孤城，笑得眉眼弯弯，“来都来了，折腾这么一圈，怪累的。”
“而且，”她顿了顿，理直气壮地补充道，“我回去了，谁给你做桂花糕？你不得饿死？”
叶孤城愣愣地看着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的表情。
苏晚晚对着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还愣着干嘛？过来坐啊。”
“重建世界什么的，太麻烦了，不符合我咸鱼的人设。”
“咱们就随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搭个小木屋，开两亩薄田，种点黄金薯和神仙薯。你负责打猎，我负责……我负责吃！”
“对了，以后饭都归你做！我尝过了，你做的白粥，还挺好喝的。”
她像个规划着退休生活的老大妈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
叶孤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她面前。
他没有坐下，而是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个无比虔诚的吻。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却比万语千言，更重。
苏晚晚看着他眼中的星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她笑着，按下了王座上的另一个选项。
【自定义世界】
柔和的蓝光，将两人笼罩。
……
不知过了多久。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一间雅致的木屋前，炊烟袅袅。
苏晚晚躺在一张摇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手里还拿着一串刚从藤上摘下的，晶莹剔透的葡萄。
不远处，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俊美男子，正有些笨拙地，在田里跟一头不怎么听话的牛较劲。
“喂！叶孤城！你行不行啊！那犁都快被你掰断了！”苏晚晚往嘴里丢了颗葡萄，含糊不清地喊道。
正在跟曲辕犁作斗争的叶孤城，听到她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转过头，看着摇椅上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那冷峻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想，或许，这才是神明，对他最好的赏赐。
他不是什么黑楼之主，也不是什么实验品。
他只是一个，想给自己的咸鱼老婆，种一辈子地的，普通农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