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暖阳刚晒透育苗棚的薄膜,沉默女孩的惊呼声就打破了苗圃的宁静。她蹲在星洲的拱棚边,指尖悬在一株幼苗的子叶上方 —— 原本舒展的嫩叶绿得发僵,背面蒙着层细密的白色粉状物,轻轻一碰便簌簌飘落,最顶端的新梢已微微卷曲。“苏姐姐!叶子上长白粉了!” 她举着放大镜转身,对折式发芽日记的新页写满观察记录,“昨天还好好的,是不是春寒后太潮湿了?”
苏晚立刻放下手中的喷水壶,帆布包上的松针挂饰晃得轻响。她凑近幼苗仔细查看,指尖沾了点白色粉末捻开:“是白粉病,” 她翻开林溪整理的病虫害手册,指着对应的图谱,“春寒后气温回升快,棚内湿度超过 70%,加上通风不足,病菌就容易借气流传播。” 她摸出湿度计贴在棚膜上:“果然飙到 75% 了,得赶紧通风降湿,不然会传染整片苗床。”
陆昭衍拎着工具箱赶来时,白大褂口袋还插着半截染了蚜虫的枝条 —— 那是今早巡查山区苗圃时发现的。“先别急着打药,” 他用刀片轻轻刮下叶片背面的粉层,“幼苗抗性弱,优先用物理防治和生物防治。” 他从箱里拿出瓶药剂,标签上写着 “25% 粉锈宁乳油”,“这是低毒杀菌剂,万不得已再用,先试试石硫合剂,天然又环保。”
双马尾踩着帆布鞋冲进来,书包里的漫画手册升级成 “病虫害识别 + 防治双宝典”:第一格画白粉病叶片(标着 “白色粉状物 = 危险”),第二格画通风降湿(贴了小风扇贴纸),第三格画石硫合剂喷洒(注着 “波美 0.2 度最佳”),第四格画瓢虫捕食蚜虫(画了红色小瓢虫)。“陆老师!我查了漫画里的防虫方法!” 她把手册铺在染病的幼苗旁,“山里的小丫头说她们的苗上爬满小黑虫,是不是就是这个蚜虫?”
顾言的摄像机及时开机,镜头对准白粉病叶片的特写,林溪举着平板紧随其后,屏幕里正直播山区育苗棚的虫害惨状:嫩绿的新梢上爬满密密麻麻的栗大蚜,黑色的虫群挤成一团,叶片被吸得皱缩发黄,孩子们正用树枝费力地驱赶,却越赶越散。“昭衍哥!蚜虫太多了,叶子都卷起来了!” 镜头里的教授扶了扶眼镜,背景是孩子们焦急的哭声,“喷了清水根本没用,虫口密度越来越大。”
林溪指尖飞快滑动平板,调出板栗虫害防治资料:“栗大蚜群集吸汁会导致新梢停滞生长,” 她抬头看向陆昭衍,“物理防治能用黄板诱杀,生物防治可以释放瓢虫,七星瓢虫一天能吃上百只蚜虫呢。” 顾言突然把摄像机塞给她:“你盯着这边配药,我去农技站买黄板和瓢虫卵,顺便给孩子们带些粘虫板,摄像机记得拍防治细节。” 他跑出门时,围巾扫过林溪的发梢,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星洲苗圃里已展开 “治白粉病行动”。陆昭衍负责熬制石硫合剂,硫磺粉与生石灰按比例倒入铁锅,加水煮沸后汤汁渐渐变成红褐色,冒着刺鼻却无害的蒸汽:“波美度必须精准控制在 0.2 度,” 他用比重计测量,“太浓会灼伤苗叶,太淡杀不死病菌。” 苏晚戴着手套打开所有棚膜通风,竹竿撑起的薄膜间形成对流,风穿过松树林,把棚内的潮气带走大半。
沉默女孩突然蹲在另一排拱棚前,放大镜贴在叶片上仔细排查:“这里也有零星粉点!” 她立刻拿出小刷子,蘸着稀释后的石硫合剂轻轻涂刷,“苏姐姐说过,早期病斑及时处理能防止扩散。” 她从样本盒里找出空瓶,把剩余的药剂分装成小份:“我负责这几排,每片叶子都要检查到,不能漏掉一个病斑。”
远程屏幕突然传来山里孩子的哭腔,小丫头举着爬满蚜虫的枝条:“沉默姐姐!虫子爬到手上了!是不是要打药才能杀死它们?” 镜头晃过她被蚜虫咬红的手背,指甲缝里还嵌着虫尸。沉默女孩突然抢过苏晚的手机:“别用化学农药!用黄板挂在棚里,蚜虫喜欢黄色,会自己粘上去!” 她把双马尾的漫画举到镜头前,“还要等瓢虫来帮忙,它们是蚜虫的天敌!”
陆昭衍趁机补充:“黄板要挂在离苗顶 20 厘米的高度,每亩挂 20 块才管用,” 他看向苏晚,“你把生物防治的视频发给教授,让孩子们先清理病枝,集中烧毁减少虫源,等瓢虫卵寄到就能释放。” 苏晚点头时,发梢扫过陆昭衍的手腕,他手里的比重计顿了顿,汤汁溅在石板上冒出细小的白烟。
顾言带着物资冲回来时,黄板还带着塑料包装的褶皱,纸箱里的瓢虫卵卡整齐排列,每个卡片上都爬着细小的橘色虫卵。“农技站说这是七星瓢虫的卵,三天就能孵化!” 他把黄板分给孩子们,“山里的地址我记好了,等下就寄特快专递,保证明天到。” 林溪已经把石硫合剂分装成小喷壶,标签上写着 “每株 5 毫升”:“我把涂刷步骤拍成小视频,分镜头讲清楚,山里孩子一看就懂。”
正午的阳光透过棚膜,在苗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星洲的白粉病得到有效控制,染病叶片经涂刷后不再蔓延,通风后的棚内湿度降到 60%,空气里飘着石硫合剂的淡淡硫磺味。双马尾的漫画手册又添了新画:第五格画黄板诱蚜(标着 “黄色陷阱”),第六格画瓢虫卵孵化(贴了小虫子贴纸),第七格画跨山视频指导(两个小人比心)。“苏姐姐!你看这格画得像不像顾老师?” 她指着举摄像机的小人,松针挂饰撞得叮当响。
沉默女孩的发芽日记多了张插页,左边贴着白粉病叶片标本(标着 “已治愈”),右边是瓢虫卵的特写照片,中间画了颗翠绿的幼苗,用银线缝了片新鲜松针。“陆老师,” 她把日记递过去,声音比之前响亮许多,“我想每天记录瓢虫的孵化情况,等它们长大,就把它们‘寄’给山里的伙伴。” 陆昭衍接过日记,在插页上签了名字,笔尖划过松针时,留下细碎的墨点。
顾言正对着镜头讲解白粉病防治过程,林溪在旁补充专业术语:“石硫合剂不仅能防治白粉病,还能杀死越冬的病菌孢子,” 她指着镜头里的涂刷动作,“但要注意避开正午高温,不然会灼伤叶片。” 两人凑在一起看回放时,肩膀不时相碰,顾言突然指着屏幕笑了:“你看沉默女孩的认真劲儿,比之前自信太多了。” 林溪笑着点头,把松针书签夹进技术手册,阳光刚好落在她的睫毛上。
孩子们围在长桌旁吃午饭,保温盒里的野菜粥冒着热气,就着松针蒸的窝头格外香甜。最小的男孩把窝头掰成两半,一半递给沉默女孩:“你的眼睛最尖,发现了好多病叶,该吃大的。” 沉默女孩摇摇头,把自己的那半塞给他:“你帮我挂黄板,这个给你。” 两人的幼苗标签放在一起,都添了 “护苗小卫士” 的贴纸。
下午的山区传来好消息,教授发来视频:孩子们已按指导挂好黄板,橘色的板子在棚内连成一片,上面粘满了密密麻麻的蚜虫,像撒了层黑芝麻。“昭衍哥!黄板太管用了!” 镜头里的小丫头举着粘满蚜虫的黄板欢呼,“教授说等瓢虫来了,就能把剩下的蚜虫都吃光!” 屏幕里的孩子们正清理病枝,捆成一束束准备烧毁,风穿过松树林,把笑声送得很远。
陆昭衍检查着星洲的幼苗,涂刷过石硫合剂的叶片渐渐恢复舒展,新梢顶端冒出细小的嫩芽。“你看,” 他指着最壮的那株幼苗,“菌根帮它增强了抗性,恢复得比其他苗快。” 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新木牌,刻着 “病虫害共防”,和之前的 “播春”“护芽”“寒夜护芽”“立春播种”“春寒共守” 并排挂在拱棚上,木纹里还留着新刻的痕迹。
林溪正在整理生物防治资料,顾言凑过来帮她装订:“纪录片这部分就叫‘绿色护苗记’,从物理防治到生物防治,刚好体现可持续理念。”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片治愈的白粉病叶片和一只瓢虫标本:“给你留作纪念,等这些幼苗长成大树,我们再来看看。” 林溪接过瓶子,发现标签上写着 “2024 年春分,与君共除忧”,字迹比上次工整了许多。
远程连线的最后,教授举起刚收到的瓢虫卵卡:“昭衍,虫卵已经到了!” 他身后的育苗棚里,孩子们正小心翼翼地把卵卡挂在苗间,黄板上的蚜虫越来越多,棚膜上画满了瓢虫捕食蚜虫的漫画,沉默女孩和双马尾的名字旁,又多了 “生物防治小能手” 的标注。“等瓢虫孵化,我们的幼苗就能彻底摆脱蚜虫啦!” 教授的声音带着期待,屏幕里的孩子们用力鼓掌。
夕阳西下时,孩子们给每株幼苗都做了健康记录,沉默女孩的记录本上,画着两颗相连的幼苗,一颗标着 “星洲无白粉”,一颗标着 “山区蚜虫少”;双马尾的记录本上,贴着漫画手册的小插图,写着 “瓢虫加油”。陆昭衍和苏晚并肩站在拱棚前,看着幼苗在暮色里轻轻晃动,松针香混着石硫合剂的淡味,成了春日里最安心的气息。
“你看,” 苏晚指着新冒的嫩芽,“只要用对方法,病虫害根本不可怕。” 陆昭衍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硫磺的微凉:“就像孩子们,遇到问题不再慌乱,学会用科学的方法解决,这就是最好的成长。” 他抬头望向远山,夕阳把山区的轮廓染成金红色,仿佛能看见那里的黄板在风中轻晃,瓢虫卵正悄悄孵化。
回城的大巴上,孩子们抱着装着瓢虫卵卡的小盒子睡着了。沉默女孩靠在车窗上,发芽日记压在胸口,里面夹着的两片松针 —— 一片来自星洲的病苗旁,一片来自山区的蚜枝上,被银线缝成了心形;双马尾的帆布鞋上沾了点石硫合剂的红褐色痕迹,却宝贝得不肯擦,说这是 “治虫勋章”。顾言和林溪坐在后排,小声讨论着纪录片的旁白,摄像机里存满了今天的感动:查病时的专注、防治时的急切、成功后的欢呼,每一帧都闪着希望的光。
银杏巷的书店亮起暖灯时,苏晚把两地的病虫害防治数据整理成图表,贴在跨山育苗计划上,旁边是沉默女孩画的瓢虫捕食蚜虫示意图。陆昭衍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明天把剩下的瓢虫卵寄给山里,再附份孵化指南,等幼虫出来就能帮孩子们护苗了。” 苏晚回头时,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松针书签,与她手册上的那片都带着淡淡的硫磺味。
窗外的风带着春日的暖意,拱棚里的幼苗已在绿色防治的守护下悄悄生长。那些涂刷过药剂的叶片、粘满蚜虫的黄板、写满希望的卵卡,都在暖阳中积蓄力量,等着瓢虫展翅,在跨山的土地上织就一张绿色的防护网。就像苏晚在计划扉页写的:“虫病扰青枝,跨山共除忧。待续,瓢虫展翅飞,新苗向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