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卫家没去科里,而是直接骑着车,去了趟煤炭公司。
这一次,他没在门口被拦着,办公室的小干事一见是他,立马热情地把他引进了经理办公室。
马经理已经泡好了茶,见他进来,脸上是昨天截然不同的热情笑容。
“小林来了,快坐,快坐!”
“马经理,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马经理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
“你昨天说的事,我夜里头仔细想了想。供销社是咱们县的服务大户,职工们的取暖问题,我们煤炭公司责无旁贷。
这样,我特事特办,先从储备煤里给你们批五十吨的指标,你看够不够?”
五十吨!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王主任预期的最好结果。
“够了!够了!太感谢马经理了!”林卫家连忙站起身,激动地说道。
“我代表我们供销社全体职工,谢谢您!”
“哎,说这些就见外了。”马经理摆了摆手,话锋一转。
“对了,小林啊,你昨天说的那个劳保手套的事……”
“您放心!”林卫家立刻接话,“我回去就跟我们王主任汇报,保证第一时间把东西给咱们公司的工人们送过来!”
从煤炭公司出来,林卫家揣着那张批了五十吨煤的条子,感觉脚底下都轻飘飘的。
回到供销社,他直接去了王振山的办公室。
当王振山看到那张批条时,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来了个把月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卫家,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卫家便把昨天如何“偶遇”煤炭公司工人的手套破旧,如何“灵机一动”提出用积压物资换取支持的想法,半真半假地汇报了一遍。
当然,登门送礼那一段,被他巧妙地隐去了。
“好!好啊!”王振山听完,一拍大腿。
“有勇有谋,懂得从侧面想办法,是块搞采购的好料子!手套的事我批了!你马上去办,就按处理品的价格,给煤炭公司送过去!这叫什么?这叫双赢!”
……
转眼间又到了周末。
供销社里的人都盼着这天歇歇脚,或者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可林卫家的心,却又活泛了起来。
空间里那几万斤红薯还堆在储物区里呢。
这东西是他的底气,也是他心里头最大的一块石头。
不把它们变成实实在在的钱和票,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
周六下午,下了班林卫家没回家,而是骑着车在县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得找个合适的地方,一个足够隐蔽,又能方便钱掌柜那边运货的地方。
县城不大,骑着车转了两圈就摸了个大概。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城南那片废弃的砖窑上。
那地方解放前是烧砖的,后来公私合营厂子搬走了,就剩下一堆破破烂烂的窑洞和高耸的烟囱,荒废了好些年。平时除了些野孩子去那儿掏鸟窝,根本没人去。
地方够偏,窑洞也多,藏点东西再合适不过了。
心里有了计较,林卫家便骑着车回了宿舍。
……
夜,静悄悄的。
供销社后院里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再没别的动静。
林卫家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确认隔壁的张爱国已经打起了呼噜,这才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
他没走正门,而是翻过后院那堵半人高的矮墙,像只狸猫一样消失在了黑暗里。
借着夜色的掩护,林卫家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城南的废砖窑。
林卫家找了一个最靠里,也是最完整的窑洞钻了进去。
窑洞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也不点灯,只是凭着感觉,在窑洞深处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空地。
站定之后,林卫家深吸一口气,将意识沉入了空间。
看着储物区里那堆积如山的红薯,他心里头念头一动。
下一刻,红薯便凭空出现在了窑洞的地面上。
很快,窑洞的空地上,就堆起了一座由红薯组成的小山。
林卫家估摸了一下,这次他一共拿出来一万斤红薯。
不能再多了,太多了容易惹麻烦,也怕钱掌柜那边一下子吃不下。
做完这一切,他退出了空间,拍了拍手上的土,又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了宿舍。
第二天,是周日。
林卫家睡了个难得的懒觉。起床后,他没急着出门,而是在屋里头慢悠悠地看报纸,喝茶。
快到中午,他才换上一身半旧的粗布褂子,把自己拾掇得像个刚从乡下来的庄稼汉,这才推开门,朝着城西的废品收购站走去。
废品收购站,是县城里最脏乱差的地方之一。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破烂:生了锈的铁皮、烂了的棉絮、缺了口的瓦罐,还有一堆堆散发着酸臭味的旧报纸。
钱掌柜就坐在一堆烂木头旁边的一张破椅子上,眯着眼晒着太阳,手里还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铁核桃。
看见林卫家走进来,他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钱掌柜,晒太阳呢?”林卫家凑上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有事?”钱掌柜这才睁开眼,瞥了林卫家一眼。
“有点好东西,想请您给瞧瞧。”林卫家压低了声音。
“哦?”钱掌柜来了点兴趣,坐直了身子,“上次那种鸡蛋?”
“比那玩意儿顶饿。”林卫家神秘地笑了笑,“是红薯,品相个顶个的好。就是量有点大。”
“多大?”
“一万斤。”林卫家伸出一根食指。
“嘶——”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铁核桃都停了转动。他那双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死死地盯着林卫家。
“你小子,没跟我开玩笑吧?一万斤?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
“钱掌柜,您是做大买卖的人,应该知道行有行规。”林卫家的语气不卑不亢,“您就说,这批货,您吃不吃得下吧。”
钱掌柜沉默了。
他站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踱了两步。一万斤红薯,这不是个小数目。这年头粮食就是命,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货的人,来路肯定不简单。
“货在哪儿?”钱掌柜停下脚步,看着林卫家沉声问道。
“城南,废砖窑。”
钱掌柜点了点头,当即安排了人前往查看。确认货没问题后,才与林卫家谈起了价格。
“价钱呢?”
“还是老规矩,您是行家,您开价。”林卫家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钱掌柜想了想,伸出六根手指:“一斤六毛,这个价不低了。你这批货量太大,我吃下来也得担风险。”
林卫家心里盘算了一下,六毛一斤,一万斤就是六千块钱。这个价钱比他预期的还要高一点。
“行。”林卫家点了点头,“就按钱掌柜说的办。不过,我不要那么多现钱。”
“哦?”钱掌柜又有些意外,“那你要什么?”
“钱,我只要三千。剩下的,您看着给我换成东西。”林卫家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细粮,比如白面、大米,您看着给换。还有麦乳精、大白兔奶糖、奶粉,这些金贵东西,您要是能弄到也给我换点,还有麻袋也多给我一些。。剩下的,再换成全国粮票、布票和工业票就行。”
钱掌柜看着林卫家,这回眼神里是真真正正的欣赏了。
“好!有情有义!”钱掌柜一拍大腿,“就冲你这份孝心,我也不让你吃亏。你跟我来。”
他领着林卫家,走进了废品站后头一间不起眼的小屋。
屋里头光线很暗,钱掌柜从墙角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又从床底下拖出来几个麻袋。
“你自己看。”钱掌柜指着那些麻袋,“白面,三百斤。大米,一百斤。都是从南边过来的好货,没一点杂质,我到时候再给你300条麻袋。”
他又打开那个布包:“麦乳精,十罐。大白兔奶糖,二十斤。这都是托人从上海那边弄来的,金贵得很。”
最后,他才拿出一沓票证和一叠钱。
“剩下的给你换成两百斤全国粮票,两百尺布票,十张工业票。再给你三千块钱现金。你看咋样?我钱满仓做事,讲究的就是个公道。”
林卫家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这些东西的黑市价值,加起来绝对超过了三千块钱。钱掌柜,这是给了他个实打实的大人情。
“行!就这么办!谢谢钱掌柜!”林卫家不再犹豫。
钱掌柜凑近了些,“你那批货,不是放在最里头的那个窑洞吗?从那个窑洞出来,往东数,第三个,顶上塌了个窟窿的那个。
今天半夜我的人去拉货的时候,会顺道把这些东西给你放那儿。等我的人走了你再过去取。神不知鬼不觉两头都干净。”
“货,今天晚上,我就让人去拉。你放心手脚干净,不会留下半点痕迹。”钱掌柜说道。
“我相信钱掌柜。”
“以后再有这种大货,”钱掌柜拍了拍林卫家的肩膀,语气变得亲近了不少,“直接来找我。只要东西好,价钱和东西都不是问题。”
“一定,一定。”
从废品收购站出来,林卫家心里揣着事,也没在外面多待直接回了宿舍。
他等了一整个下午,心里头跟长了草似的。
直到天彻底黑透夜深人静,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又一次悄悄地溜出了供销社的后院。
再次来到废砖窑,这里比白天更显阴森。
林卫家没有急着去那个约定好的窑洞,而是先摸到了自己藏红薯的地方。
窑洞里头已经空空如也,连一根红薯藤都没剩下。地面上只有一些杂乱的脚印和车轮印,说明钱掌柜的人已经来过,并且顺利地把货拉走了。
确认交易的前半段顺利完成,林卫家才松了口气。
他绕到东边,找到了那个顶上塌了个窟窿的第三个窑洞。
在洞口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了许久。除了风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叫,再没别的动静。
他又在周围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埋伏或监视的痕迹,这才猫着腰钻进了窑洞。
借着从洞顶窟窿里漏下来的一点微弱月光,他清楚地看见几个麻袋和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包裹,正静静地堆在窑洞的角落里。
正是钱掌柜答应给他的那些东西。
林卫家不再犹豫,走上前去手轻轻地搭在那些包裹上。
心念一动。
眼前的所有东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被他收进了空间里。
窑洞里又恢复了空空荡荡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林卫家拍了拍手,转身离开了废砖窑。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回到宿舍插上门,他意识立刻进入空间。
看着成堆的现金、白面和麦乳精,林卫家抓起厚厚一沓大团结——空间里现在有整整三千块钱!
这相当于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好几年!而空间里还有几万斤红薯等着变现。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才算是在这个时代真真正正地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