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帮主驾到——!”
那声洪亮的唱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肃穆的院落中激起千层浪!
刷——!
数百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带着敬畏、热切、崇拜,齐刷刷地聚焦向点将台后方那扇幽静的月亮门!空气仿佛被瞬间点燃,无形的气流在人群中涌动,连阳光似乎都更明亮了几分。
凌小天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更狂野的力道撞击着胸腔!她小小的身体死死抵在冰冷的木柱上,指甲无意识地抠进了粗糙的粮袋麻布,一双瞪得滚圆的大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捕猎镜,一眨不眨地死死锁定那扇门!
来了!爹爹来了!
脚步声!
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从月亮门内传来。一步,一步,清晰地敲打在青石板上,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竹杖。
一根通体泛着温润光泽、仿佛浸透了岁月与汗水的深褐色竹杖。杖身笔直,顶端镶嵌着几枚古朴的铜钱,在阳光下闪烁着内敛而厚重的光芒——**打狗棒!** 丐帮至高权力的象征!
紧接着,一道身影,随着竹杖的点地,迈步而出,踏上点将台!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为她挺拔的身姿勾勒出一道耀眼的金边。
**李红袖!**
小天只觉得呼吸一窒!眼前仿佛有万道金光炸开!
她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于画像上那歪歪扭扭线条的存在!
一身洗得微微发白、却纤尘不染的靛蓝色劲装,勾勒出她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腰束同色布带,勒出紧窄的腰线,更显英姿飒爽。她未施粉黛,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如墨裁,斜飞入鬓,带着一股天生的锐利与英气。鼻梁挺直,唇线清晰而紧抿,透着一股坚毅果决。乌黑的长发并未像寻常女子般盘成繁复发髻,只是用一根再普通不过的乌木簪子,干净利落地在脑后绾了个髻,几缕不羁的碎发垂落在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颈侧,非但不显凌乱,反而平添了几分洒脱不羁的江湖豪气。
她的眼睛!
那是小天从未见过的眼睛!如同雪山之巅最澄澈的湖泊,深邃而明亮,此刻正带着一种沉静如渊、洞察一切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那目光并不刻意凌厉,却自有千钧之重,所到之处,喧嚣尽息,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威严,深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掌控全局的从容气度,却又奇异地融合着一种属于女子的、内敛的坚韧。
她手中那根打狗棒,并非刻意高擎,只是随意地斜倚在身侧,仿佛是她身体自然延伸的一部分。但那古朴的杖身和顶端的铜钱,在阳光下无声地诉说着它所代表的份量与责任。
**威风!**
**霸气!**
**像……像戏文里金光闪闪的大将军!比娘亲画的丑八怪强一万倍!**
小天的小嘴无意识地张成了“o”型,大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眩晕的崇拜和激动!这就是她的爹爹!丐帮少帮主!真正的英雄!和她想象中一样,不,比她想象的还要威风凛凛、英姿勃发!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充盈了她小小的胸膛!
李红袖在点将台中央站定,身姿如青松般挺拔。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稳地环视全场。那无声的气场,已足以让整个喧嚣的院落彻底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数百名丐帮弟子,无论老幼,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目光灼灼地仰望着他们的少帮主,眼神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服与追随的热忱。
“参见少帮主!” 侍立在点将台两侧的持棍弟子率先躬身行礼,声音洪亮整齐。
“参见少帮主——!” 台下数百人如同被风吹过的麦浪,齐刷刷躬身,声浪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带着雷霆般的恭敬与忠诚!整个分舵的屋瓦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小天躲在粮袋后,被这震耳欲聋的参拜声惊得缩了缩脖子,随即小脸上又涌起更浓的兴奋!爹爹好厉害!这么多人听她的!
李红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她走到点将台正中的主位前,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将打狗棒轻轻靠在椅背上。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台下,最终停留在点将台一侧那堆积如山的粮袋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就在这时,小天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微小的动作。
李红袖在转身准备落座时,似乎是无意识地,左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左侧腰肋靠下的位置,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动作有极其细微的迟滞。
那个位置!
小天脑子里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凌霄模糊的只言片语:“……当年救你的时候……这里……有伤……可严重啦……”
**左肋下!旧伤疤!**
**娘亲说的!就是那个位置!**
这个微小到几乎无人注意的细节,如同最确凿的铁证,轰然砸在小天的心上!所有的猜测、推理、道听途说,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直观的印证!
**没错!就是她!**
**她就是当年娘亲救的人!**
**她就是我的爹爹!**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孺慕之情瞬间冲垮了小天所有的理智和等待!她的小脸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涨得通红,大眼睛里蓄满了亮晶晶的水光!她再也无法抑制了!
点将台上,李红袖在主位落座。几位分舵长老和执事也依次在她左右两侧的太师椅上坐下。负责帮务的王长老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汇报赈灾粮的发放情况和名册核对事宜。
台下,所有丐帮弟子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点将台上,等待着少帮主示下。整个大院的气氛庄严肃穆,落针可闻。
就在这庄严肃穆、所有人屏息凝神的微妙间隙——
粮袋垛的阴影里,那个小小的靛蓝色身影,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射而出!
凌小天用尽全身的力气,迈开两条小短腿,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不顾一切地朝着点将台中央、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靛蓝色身影冲去!
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肃穆的院落里,在数百道惊愕、茫然、尚未反应过来的目光注视下,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个象征着威严与权力的中心!
风在她耳边呼啸,心跳声如同擂鼓。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身影!
距离在飞速缩短!
五步!三步!一步!
在全场数百双眼睛的茫然注视下,在李红袖刚刚落座、尚未完全调整好坐姿的瞬间,在几位长老刚刚翻开手中卷宗的刹那——
小天终于冲到了李红袖面前!
她猛地刹住脚步,因为跑得太急,小小的身体还微微晃了一下。她仰起因为激动而通红的小脸,努力睁大那双蓄满了孺慕、委屈、期待和无数复杂情绪的大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张英气逼人、此刻却带着一丝尚未反应过来的错愕的脸庞,用清脆响亮、足以穿透整个院落的童音,石破天惊地喊出了那个酝酿了无数个日夜、在她心中早已呼唤了千百遍的称呼:
**“爹!我终于找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