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在洞穴里冻得牙齿打颤,寒气顺着裤脚往骨髓里钻。
他不敢生火——怕烟味引来仙使,只能抱着胳膊硬抗,半梦半醒间全是噩梦:
萨满化成冰尘的瞬间、仙使冰冷的眼睛,还有巫祭推他时那句“别回头”,每一幕都扎得他心口发疼。
天刚亮,洞外突然传来踉跄的脚步声——不是仙使尖锐的破空声,更沉、更重,还带着血的腥气。
云昭瞬间攥紧块尖石头,屏住呼吸挪到洞口,透过冰帘缝一看,心脏猛地揪紧:是巫祭!
老人的月白袍子大半染成暗红,左臂软趴趴垂着,像断了骨头,脸白得像雪地里的冰,拄着蛇纹木杖每走一步都要晃三下,雪地上的脚印里全是血珠,连木杖杖尖都沾着血。
可他抬头时,浑浊的眼睛竟精准对上了洞穴方向,像能穿透冰帘,哑着嗓子喊:“孩子……出来……”
“巫祭大人!”云昭再也忍不住,猛地拨开冰帘冲出去,一把扶住快栽倒的老人。
巫祭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冰得刺骨,还带着血的温热,他半扶半抱把人拖进洞穴,让老人靠在最里面的石壁上。
刚坐稳,巫祭就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暗紫色的血沫,看着就像冻住的浆糊。
“时间……不多了,他们……很快追来。”
老人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云昭慌忙想撕衣襟给他裹住伤口,却被他冰得像铁块的手按住:“别管伤口,听我说——你不是灾星,从来都不是!”
云昭动作顿住,看着老人濒死却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欺骗,只有烧到最后、不肯灭的光。
“瑶池……根本不是神,是窃贼!”巫祭又咳出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云昭心上,
“万年前他们背叛了雪凰,偷了雪凰的神力,改了历史,才建了这骗人的瑶池!你是天地间最后纯血的雪凰,你活着,就是打他们脸的刀——所以他们才降下厄寒,非要把你挫骨扬灰!”
“为什么是我?”云昭终于问出憋了一夜的话,嗓子干得像要裂开。
“是命运选了你,也是我们……等了你几百年。”
巫祭声音越来越弱,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冰蓝色晶石——像一滴凝固的泪珠,里面竟有细碎的星云在慢慢转,
“这是冰魄,是雪凰血脉的钥匙,也是开先祖遗藏的信物……说不定还能让你羽纹的力量全醒过来!”
云昭刚接过冰魄,就觉一股温流顺着掌心钻进身体,驱散了不少寒意,手臂上的羽纹瞬间亮了半截,蓝光透过衣袖映在地上。
可下一秒,巫祭突然攥紧他的手,把冰魄往他掌心按得更深,眼里闪过决绝:
“活下去……然后想起来——想起来雪凰的力量怎么用,想起来瑶池的罪行!”
“我一定想起来!”云昭急着点头,却见巫祭眼神开始涣散,嘴里飘出几句模糊的古老歌谣,跟着一股远比刚才狂暴十倍的力量突然冲进他体内——不是温流,是决堤的冰河!
经脉像被无数冰针刺穿,骨头都在“咯吱”响,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他死死咬着嘴唇,尝到血腥味才勉强撑住,再看巫祭时,老人的手已经软了,无力地垂在身侧。
最后一眼,巫祭眼里有期待,有决绝,还有丝藏不住的愧疚,轻得像叹息:
“对不起……孩子,这力量……只能这么传……”
云昭跪在原地,体内冰与火搅得他快裂开,可看着巫祭没了气息的身体,看着老人胸前那片冻住的血迹,一股冰冷的怒火突然烧起来——
巫祭是为了护他才死的,这仇他记着!
等他从天山古道出来,定要让瑶池的人血债血偿!
他伸手合上老人没瞑的眼,试着抬手想擦眼泪,却见指尖竟凝出一片小小的冰晶——这是以前绝不可能做到的!
体内的狂暴力量慢慢沉进丹田,痛楚退去后,他甚至能听清洞外雪花落在冰上的“沙沙”声,能感觉到空气里飘着的、以前看不见的能量!
他站起身,从巫祭手里拿过蛇纹木杖,把地图和冰魄小心塞进怀里,最后看了眼像睡着般的老人,拨开冰帘走进风雪里。
刚走没几步,远处突然传来“咻”的破空声——是仙使的动静!他们果然追来了!
风雪打在脸上结成冰晶,云昭却没慌,他攥紧手里的木杖,看着手臂上完全浮出来、像活物般流动的冰蓝羽纹,迈开步往西跑——
天山古道就在前面,先祖遗藏里有他要的答案,有他变强的希望,他绝不能在这里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