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逸指尖轻轻摩挲着答卷边缘,宣纸的粗糙质感还残留着笔墨的余温。他抬眼望去,考场内已是一片人心浮动,周围考生或垂首叹息,或蹙眉摇头,沮丧与无奈像细密的蛛网,笼罩在每个人脸上。有人将笔重重拍在案上,墨汁溅出点点黑斑;有人对着答卷反复翻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显然对自己的作答满心疑虑。辰逸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完成考试的释然,更有对未知结果的忐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诸位考生,考试结束,停止作答,即刻收卷!”考官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考场的沉寂,如同惊雷滚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声音穿透人心,让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考生们瞬间噤声,纷纷低头整理自己的答卷。
辰逸深吸一口气,将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小心翼翼地将答卷对折整齐,抚平边角的褶皱。他的动作从容不迫,每一个细节都透着郑重——这张纸上,不仅是他对考题的思索,更是数年寒窗苦读的沉淀,是他对抗楚凌轩刁难的底气。他双手捧着答卷,掌心微微出汗,待考官走到桌前时,恭敬地将答卷递了出去。
收卷的考官身着藏青色官服,衣料上绣着暗纹祥云,腰间悬挂着铜制腰牌,行走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面容冷峻,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如鹰,专注地审视着每一份递来的答卷。他脚步沉稳,不快不慢地在一排排座位间穿梭,每收一份答卷,都会用指尖轻轻按压卷面,确认没有缺页、漏写,才缓缓放入身后随从捧着的朱漆托盘里,动作一丝不苟。
当考官走到辰逸面前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似乎带着一丝探究——方才楚凌轩的刁难声浪不小,这位考官想必也有所耳闻。他看到辰逸虽眼底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身姿挺拔,神色镇定,与周围慌乱的考生形成了鲜明对比。考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接过答卷,仔细检查后,轻轻放在了托盘之上。
那一瞬间,辰逸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托盘里的答卷堆叠得越来越高,他的那一份被压在中间,仿佛自己的命运也被这沉甸甸的纸张裹挟,前路未卜。他微微挺直了脊梁,目光紧紧追随着考官的身影,看着他收齐最后一份答卷,转身走向考场前方的长桌。考官将所有答卷整齐码放,盖上醒目的朱红色印章,又命随从严加看管,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神色稍缓。
考场内的禁制解除,考生们纷纷起身。一些人垂头丧气,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走出座位时还不住地摇头叹气,眼神中满是失落与不甘;另一些人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讨论着方才的考题难点和自己的作答情况,语气中满是焦虑与不确定。
辰逸却没有立刻起身,他端坐在座位上,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他环顾四周,发现不少考生正偷偷地看向自己,眼神中混杂着羡慕、敬佩,还有一丝好奇。显然,方才他在楚凌轩的干扰下依旧从容作答的模样,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
这时,一个身形瘦弱的考生走了过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脸上带着几分腼腆,走到辰逸桌前时,微微躬身,声音细弱却清晰:“辰兄,此次考试题目艰深,又有意外干扰,你却能如此从容不迫地完成作答,实在令在下佩服不已。以辰兄的才学,此次定能高中三甲!”
辰逸连忙起身还礼,双手抱拳,谦逊地说道:“仁兄过奖了。考场之上,人人都在全力以赴,我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至于结果如何,全凭考官评审,尚未可知。”话虽如此,从这些考生的反应中,辰逸也隐隐意识到,自己在这场艰难的考试中,或许真的表现得不错。
随着时间推移,考生们渐渐散去,考场内变得空旷起来。辰逸这才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袍,朝着考场外走去。当他迈出考场大门的那一刻,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暖而耀眼,却丝毫没有驱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知道,楚凌轩心高气傲,又向来睚眦必报,绝不会轻易接受自己可能落于下风的结果。殿试的收卷只是一个开始,后续的评审环节才是真正的关键。楚凌轩会不会利用家族势力暗中操作?会不会买通考官篡改成绩?这些问题如同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辰逸的心头,让他无法真正轻松。
辰逸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波澜。他抬手理了理衣领,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无论前方等待着他的是鲜花掌声,还是暗箭难防,他都必须勇敢面对。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离开考场,走向那未知却注定不会平静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