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穹号”舰身猛地一震，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冰冷的胶质。舷窗外，原本斑斓流转的宇宙通道光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纯粹的黑暗。
不是夜晚的那种黑，而是某种……吞噬一切光与声的“无”。若非舰内照明系统和仪器屏幕散发着稳定的微光，姑苏破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还存在。
“报告！已脱离宇宙通道，进入未知区域！”
“外部环境扫描……无法识别！能量读数紊乱，物理常数出现微小偏移！”
“防护罩能量消耗急剧增加，每秒0.7%！重复，防护罩正在被快速侵蚀！”
舰桥内，各种警报声和操作员略带紧张的报告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巨兽的口中，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姑苏破穹站在主控台前，破妄之瞳无声开启，淡金色的光芒在他眼底流转，试图看穿这片令人不安的黑暗。然而，即便是以他如今通天境巅峰的修为，视线也只能勉强穿透舰体周围百米左右，再往外，便是连光线和神识都能吞噬的深邃虚无。
“这就是虚无界？”雷豹咂了咂嘴，浑身肌肉不自觉绷紧，他握紧了巨斧，感觉像是要砍什么东西，却又找不到目标，“他娘的，比鬼还安静，连个能砍的玩意儿都没有，憋屈！”
林婉儿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寒气息，试图凝聚一小片冰晶感应外界，但那冰晶刚离开防护罩范围，便如同水滴落入烧红的铁板，瞬间汽化，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她秀眉微蹙：“此地的‘虚无能量’极具侵蚀性，不仅能消融物质，似乎连能量和法则都能缓慢瓦解。”
姑苏破穹感受着体内混沌真元的运转，确实比平时滞涩了些许，仿佛有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他心念一动，催动九龙玺，一股温和而厚重的界域之力扩散开来，在旗舰周围形成一个淡金色的、略微扭曲的光膜。
“所有人，以我为中心，收缩阵型，节省能量。”他的声音通过神识传遍整个舰队，“将防护罩功率集中在正前方和侧翼，后方保持最低维持。这里的消耗，比预想的还要大。”
十万精锐，近百艘星舰，立刻如同受惊的鱼群，迅速向“破穹号”靠拢，彼此间能量护罩连接，形成了一个相对紧密的防御阵型。淡金色的界域之力与各色能量护罩交融，勉强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撑起了一片小小的、摇曳的安全区。
舰队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向前推进，像是在浓稠的墨汁中艰难跋涉。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星舰引擎低沉的嗡鸣和能量流过管道的声音，反而更凸显了这片虚无的死寂。
“这地方，待久了怕不是要得抑郁症。”雷豹嘀咕着，试图讲个笑话活跃气氛，“连个刷经验的野怪都没有，差评！”
然而没人笑得出来。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袭击。这种未知的、无处着力的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人心头发毛。
推进了约莫百里，除了消耗加剧，并未遇到任何实质性的危险。就在一些人稍稍放松警惕时——
“左翼三号舰！能量护罩急剧闪烁！有东西在攻击！”
“右翼七号舰报告，护罩被无形力量撕扯！”
“侦测到高能反应！数量……很多！从四面八方而来！”
警报再次尖锐响起！只见舰队外围的几艘星舰护罩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正被无数看不见的利齿啃噬。透过破妄之瞳，姑苏破穹终于看清了袭击者——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如同扭曲阴影般的生物，它们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凝聚成雾状，时而拉伸成带状，悄无声息地贴在护罩上，疯狂汲取着能量。
“是虚无生物！”姑苏破穹瞳孔一缩，这些生物的气息诡异而强大，单个几乎都有通天境巅峰的波动！“它们能融入虚无，常规探测手段几乎无效！所有单位，无差别范围攻击，打散它们！”
命令下达，各舰武器系统瞬间开火！能量炮的光束、修真法诀凝聚的火龙、冰凤、雷矛，如同烟花般在黑暗的虚空中炸开。光芒所及之处，那些透明的虚无生物发出无声的嘶鸣，身体被撕裂、蒸发。
然而，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而且仿佛杀之不尽。刚清理掉一片，立刻有更多的从周围的黑暗中涌出，前仆后继地扑向舰队的光罩。整个舰队如同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举步维艰。
“这样下去不行！能量消耗太快了！”雷豹怒吼着，一斧劈出狂暴的罡风，将一片靠近的虚无生物绞碎，但更多的立刻填补了空缺。
林婉儿双手结印，极致寒气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玄冰领域，开！”湛蓝色的冰晶波纹掠过虚空，凡是被波及的虚无生物，动作瞬间变得迟缓，透明的身体上凝结出细密的冰霜，虽然无法完全冻结，但大大限制了它们的行动。
姑苏破穹看准时机，体内太古战血沸腾，淡金色的气血狼烟冲天而起，竟暂时驱散了小范围的虚无能量。“混沌龙象印！”他低喝一声，一拳轰出，拳印迎风便涨，化作山岳大小，携带着龙象嘶鸣之声和破碎一切的混沌气息，狠狠砸向虚无生物最密集的区域。
轰——！
拳印所过之处，虚无生物成片湮灭，清出了一条短暂的通道。
“冲过去！不要恋战！”姑苏破穹下令。舰队立刻加速，沿着被清空的通道向前冲刺。
这一波袭击，虽然被成功击退，但代价是五千名修士永远留在了这片虚无之中，他们的星舰连同护罩被彻底吞噬，连一点残骸都没能留下。
旗舰内气氛凝重。雷豹看着舷窗外永恒的黑暗，狠狠啐了一口：“这鬼地方，真特么邪门！比那些咋咋呼呼的邪修难缠多了。”
林婉儿微微喘息，刚才大范围施展玄冰领域对她的消耗也不小，她看向姑苏破穹：“破穹，你的界域之力似乎对它们有一定克制？”
姑苏破穹点了点头，脸色并不好看：“九龙玺的界域之力能一定程度上排斥虚无能量，但消耗巨大，无法持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坐标台，确定方向，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在这片能量补给困难的虚无之中，一旦能量耗尽，等待他们的就是全军覆没。
他再次开启破妄之瞳，强忍着神识被虚无能量侵蚀的刺痛，极力向黑暗深处望去。隐约间，他似乎捕捉到了极远处，一点微不可查的、不同于纯粹黑暗的奇异波动。
“那边……”他指向那个方向，眼神坚定，“全舰修正航向，我们走！”
舰队调整方向，如同在无尽深渊中航行的孤舟，朝着那唯一可能存在的希望坐标，再次启程。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虚无界的凶险，远超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