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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计仿若当前两大军区态势之放大,唯多加一路沿海登陆的海军陆战队,竟与后世德国攻苏之战略隐隐相似:江东可称 “南方集团军群”,冀、幽则类 “北方集团军群”,地理态势亦有几分契合。

江东者,非长江之东(长江东头入东海),实指柴桑口(后世江西九江)以下江南东部,兼及皖、苏部分江北之地,大致为长江以南、罗霄山脉以东区域。河北亦非后世河北省,乃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地域之统称。由此观之,江东与河北地理划分颇相似。

若自青徐沿海向内陆发展,可称 “中央集团军群”—— 背靠海上补给线,兼得南北两大战略集团随时支援,此策既大胆,战略眼光亦深远。

汉末三国时,富庶之地多聚黄河两岸,即所称中原与河北。江东(后世江南)彼时尚为蛮荒,土地多盐碱,肥沃耕地尽归江东士家。以当世生产力与人口,大面积改良盐碱地实为难事。

戏志才欲北上取冀、幽,盖因河北土地肥沃,乃中原之外最大产粮区,可补江东产量之缺;而中原为逐鹿之地,乱世一至,战乱频仍,损失惨重,难供军需。故得两后方根据地,于争夺中原大有助益。

然此战略亦有弊端:其一,自河北幽州北部至江东会稽南部,南北纵向直线近二千里(汉里,一里四百一十五米),合四千八百里。如此绵长战线,兵力、粮草供给于当世皆为沉重负担 —— 欲稳固防线,兵力至少需二百万(按一里四百人、每兵防御一米计),此等分散配置,于汉末密集阵战而言,实不堪一击;纵实际布防不致如此分散,百万大军之粮草、兵器等后勤需求亦难支撑。

其二,二百万兵仅够守线,若要扩张,需增进攻之兵;另需兵力维持内部治安、清剿盗匪、负责后勤运输,总计尚需五十万左右。按 “十民养一兵” 最低标准,李虺治下需有两千五百万人口 —— 此数已超汉末全国总人口三分之一,而经黄巾之乱与军阀混战,天下存人口几何,实难预料。故该战略优劣皆显,李虺难遽定夺。

幸今乱世方启,李虺微调黄巾之乱历史后,将生何等蝴蝶效应,尚不可知。遂道:“志才之策深谋远虑,然一切皆以南下平定江东为根基。今乱象初起,天下之势纷乱无序,待尽得江东后,再议西进或北上之策为妥。”

戏志才答:“主公所言甚是!忠不过临时起意、夸夸其谈耳。今当务之急乃攻略江东,至于取天下之法,姑且不论,唯审时度势,方可立于不败。”

李虺颔首:“志才所言极是。元绍只管依计而行,若有风吹草动,尽皆报我。”

“喏。” 裴元绍领命而去,既为安排赴并州事宜、安插细作入谯县曹氏与夏侯氏,亦为试探芒砀山虚实。

沛国谯县,曹氏乃当地屈指可数之大族,汉开国名相曹参之后,家族兴旺,多有人入仕为官。曹家祖宅占地广阔,屋宇连绵;其东北角有一小院,属曹嵩之弟曹炽家,原为存放旧物之仓房,除曹炽家管事外,寻常下人罕至。

近数月,曹嵩次子曹德每三五日或七八日便至小院,间或有曹氏族人同往。

时维初夏,天气未甚酷热,然穿行曹家大院之曹德却满头大汗,不时以袖拭额,外氅亦解下搭于臂上。其身后随一年十七八岁青年,身长八尺有余,体魄强健,乃曹炽之子曹仁。二人步履匆匆,沿途家丁仆人见之行礼,皆视而不见,径往东北角小院而去。

近小院时,曹仁放缓脚步,四下张望。此地本就人迹罕至,今见二少匆匆而来,下人更避之甚远。见无旁人,曹仁加速追上曹德。二人默然入小院,曹德闭院门后直奔东厢房,推门入内。房内堆旧家具及杂物,东北角墙根有一旧衣柜,上有铜锁。

曹德掏钥开锁,拉开柜门,柜内空无一物。其蹲身扣衣柜背板底部,向上一抬,背板脱落,柜后竟有一小门,门上开一尺见方小窗。曹德轻叩门:“咚咚咚,咚咚,咚”。门内有人问:“何人?”

“兄长,是我,子孝。”

“大兄,我。”

小窗开一缝,一只细眼自缝中打量二人。片刻,小窗闭,门从内开,门内立者赫然曹操。

“只你二人?”

“大兄放心,除我二人,旁人罕至此处。” 曹德似对询问略有不耐。

“兄长,半里之外我便留意,确无他人;近院时亦再察看,可安心。” 曹仁道。

“子孝果然细心,二弟当学之。”

“知晓了,大兄。” 曹德敷衍应答,取下臂上外氅,原来其手中提一食盒,以氅遮掩,防人窥见。

开食盒,曹德取一瓶一斤装 “云中仙” 递与曹操:“大兄,此酒日贵。自黄巾余孽入沛国,粮价暴涨,今‘云中仙’需十五斤粮换一斤,咸亨商行实乃贪得无厌。”

曹操拔塞嗅之:“此确为佳酿,想来酿造耗粮甚多。若以铜钱交易,依今粮价,必日三变。咱家粮足,何惜此哉?” 言罢饮一口,闭目陶醉,旋即从食盒取羊肉啃食。

曹操边吃边问曹仁:“子孝,黄巾皆安顿妥否?”

“兄长,精壮已移往芒砀山;被裹挟百姓多遣散归家,无家可归者收为奴隶。” 曹仁一脸笃定。

“骤增许多奴隶,外人岂无疑虑?” 曹操面露忧色。

“兄长,有伯父与家父在,谯县之事尽在我家掌握。且奴隶非尽归我家,夏侯家亦分一半,两家分摊便不显其多。” 曹仁不以为意。

“善。元让与妙才今在芒砀山否?”

“元让与子廉在山,妙才归乡办奴籍之事。” 曹仁仍无所谓。

曹操却忧道:“妙才亦归?区区奴籍,子孝一人足矣,何须妙才往返?芒砀山仅元让、子廉主持,今增万余黄巾精壮,编练成军尚需时日,若生乱,二人恐难震慑。”

“兄长放心,明日我便与妙才同返芒砀山。”

“你二人速归,归后令子廉往扬州募兵 —— 子廉与丹阳豪强相熟,此事非他不可;子孝则与元让、妙才整顿兵马,加紧操练。”

“大兄终日藏匿于此,仅靠我传递消息,何时方现身?总不能久避不出。” 曹德抱怨。

曹操怒视之:“我今藏于家中,已属欺君;若走漏风声,必致抄家灭族,何谈外出?若非当日见机装死,那伙假冒乡勇之贼岂肯放过我?朝廷若知我尽丧羽林骑兵,亦必治罪。虽我已成‘死人’,却得封征西将军、谯侯,亦无亏矣!哈哈哈……”

笑未两声,曹操急捂嘴,三人相视屏息,聆听窗外动静。见无异常,复道:“皇甫嵩、朱儁二老贼,明明败绩,反虚报战功。旁人不觉,岂能瞒我?颍川一战,号称斩首八万、损兵万余,依我看,恐是损兵万余、跑了八万!袁公路从汝南追至冀州,每战皆送钱归家及大将军府,独汝南之战一无所获,皇甫嵩、朱儁不知放跑多少贼众。”

“大兄所言皆为猜测,若真跑了许多黄巾,必当复聚,万人之众,岂会无踪?”

“哼,此正可疑!黄巾虽为乌合之众,却不可能尽灭;愈是无影无踪,愈是蹊跷。以我观之,黄巾中有大才者,早已料定造反无成,故设计藏匿数万之众,且藏匿之地必近颍川、汝南,否则难避朝廷耳目。若我所料不差,此人正于某山积蓄实力,以待天时;待天下有变,必当显露头角,届时便是我一雪前耻之日!”

“兄长此前亦曾言及,然何以断定此人有大才?”

“子孝未亲历陉山之战,至今尚不知伏击我者有多少。彼时见前方仅二百余人,忽闻身后雷鸣巨响,为首四人杀来。此四人均为万夫莫敌之勇,我前锋精骑竟无人能挡。今思之,即便只有四人,前锋亦难抵敌;况左侧山林有伏兵,身后又杀出一军,三千羽林顷刻尽丧。此等战力绝非寻常黄巾,手下有如此精兵悍将,其能可知!当日所见,恐仅冰山一角,今其势力已非昔比,我等若有懈怠,他日沙场相遇,必难争锋。”

曹仁沉思片刻:“兄长,那四员猛将,比之元让、妙才如何?”

曹操放下酒坛,细嚼口中肉,双眼紧盯墙面,似重现陉山之战。片刻摇头,对曹仁道:“子孝,元让、妙才恐远不及此四人勇猛。”

“啊?世间竟有如此骁勇?元让、妙才乃我所见最勇之人,兄长此言莫非夸大?”

“哼,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 曹操见其不信,遂引《庄子?秋水》“井底之蛙” 典故。

“兄长怎将小弟比作井蛙?”

“我自知武艺远不及诸弟,即便是尚幼之子和,我亦非其敌;但我眼力不输诸弟。那四人中,为首二者,必是勇冠三军之辈。其一赤面长须、蚕眉凤目,身长九尺,容貌甚伟,手使精钢大刀,所过之处人马俱碎,无人能挡其一合。我甚为向往,可惜,可惜啊!”

闻曹操盛赞险些杀己之敌,曹德既愤且疑:“大兄,汝言那人使精钢大刀?青铜大刀我曾见之,子孝与妙才皆用;然精钢所铸,实乃闻所未闻,莫非大哥眼花?”

“混账!那刀堪比外间衣柜门大小,我怎会看错?岂连铜铁之色都辨不出?” 曹操微怒。曹仁忙转话题:“兄长息怒,非独二哥不信,小弟亦觉怪异。精钢锻造极难,打造随身刀剑尚不易,况门板般大刀?世间竟有此能工巧匠?小弟倒想请其铸一把趁手大刀。”

曹仁之言令曹操长叹:“唉~世间确有此能人,然子孝莫再念想。”

“莫非耗费甚巨、耗时良久?”

“非也,恐难寻此人矣。或……” 曹操言至半,迟疑而止。

“兄长何以难寻?”

“此人曾为我铸两口宝剑,锋利无比、坚不可摧。袁绍见而爱之,亦欲铸上阵神兵,我遂引介之,为其铸‘精钢龙牙刀’。我曾亲见,果为世所罕见之利器,令人叹服。”

曹德抢问:“大哥所言,莫非‘倚天’‘青虹’二剑?”

“正是。” 曹仁亦知二剑之威,急问:“兄长,此等能人何在?小弟备厚礼钱财,亦请其为我与妙才铸刀!”

曹操轻摇头:“晚矣,此人已不在人世。”

曹仁大惊,瞪眼追问:“不在人世?何以死之?”

曹操长叹惋惜:“袁绍见其技艺超凡,‘龙牙刀’所向披靡,恐他人亦请其铸兵,遂欲除之。” 曹德、曹仁齐声惊呼:“啊?” 曹仁急问:“后来如何?”

“袁绍查得此人为西域胡人,孤身漂泊中原,唯好饮酒。遂假意赠酒,暗下鸩毒,将其毒杀。”

“唉!袁绍外宽内忌,实乃伪君子!终日装豁达、交名士,看似君子,实则小人!” 曹仁怒斥。

“子孝,此事我亦有过。若非我与袁绍同念,亦不会为其出送毒酒之计。” 曹操言罢,凝视桌上 “云中仙” 酒坛出神。

曹德本靠榻听言,见状急起:“大兄,此酒无虞!皆自咸亨商行购回。”

“嗨,我非此意,见酒坛忆及那死难铁匠耳。”

“兄长,世间再无此铸兵良匠?那赤面长须之敌,何以有精钢大刀?”

“此正我所疑。那赤面大汉身侧另有一猛将,二人身后各随一人 —— 赤面大汉身后者,我看得分明:亦身长九尺,凶眉恶目,状若恶来重生,手使一对精钢双刃大斧,勇猛不逊赤面汉。另一人被前二人遮挡,看得模糊,隐约见其使一怪异长槊。然有一瞬,我似觉其容貌类那被毒杀之铁匠。”

“兄长看得真切?”

曹操摇头:“仅一瞬耳,未及看清,山林中便又杀出一军。我军三面受敌,骑兵全无优势;我又身中数箭,虽有甲胄护佑未及要害,然若被围必无生机,不得已装死逃生。只是那铁匠虽善铸兵,却不通武艺,平日蓬头垢面、酒气熏天,怎会上阵?唯其力气着实不小……”

正是:

江东河北划疆谋,藏甲谯侯恨未休。

良匠含冤神兵绝,乱世龙争始露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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