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栖欢弯起眼睛笑了。她从软榻上坐起来，赤着脚跑到玄衍身边，挨着他坐下，抱住他的手臂。
“衍衍，我们好久没去人间玩了。”她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声音软软地央求，“听说凡间又换了个朝代，可热闹了。我们去看灯会，好不好？”
百年前玄衍带她去过一次人间灯会，她对那流光溢彩、人声鼎沸的景象念念不忘。
玄衍侧头，就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少女身上清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仰着脸，眼神充满期待，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
他几乎就要点头答应。
但想到青梧上神前几日传来的讯息，东方星域的异常波动似乎有加剧的趋势，他需稍加留意。
他轻轻将她颊边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放缓了声音：“近日我有些事情需处理。灯会年年都有，过些时日，我再带你去，可好？”
栖欢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她松开抱着他手臂的手，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撇过头去。
“你又忙。”她小声抱怨，语气里满是失落和不高兴，“上次也说忙，上上次也是。云缈境一点都不好玩。”
玄衍看着她瞬间晴转多云的小脸，知道她是真不开心了。他耐心解释：“是一些关于各方小世界运转的事务，需要我留意一二。不会耽搁太久。”
“小世界小世界……”栖欢嘟囔着，“那些小世界怎么这么多事？”
在她看来，那些遥远星域里的小世界，虚无缥缈，远不如人间灯会上的糖人和花灯实在。
玄衍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知道跟现在的地讲不清这些。他伸出手，掌心出现一枚鸽卵大小的珠子，通体莹白，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
“这是幻海珠，”他将珠子递到她面前，“无聊时，可以将神识探入其中，能看到一些下界有趣的景致，算是……提前看看你想去的灯会是什么模样。”
栖欢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接过珠子，触手温润。她试着将一丝神识探入，眼前立刻浮现出流动的画面——熙攘的街市，喧闹的人声，虽然不清晰，但确实是她记忆中人间烟火的气息。
她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故意板起脸，把珠子握在手心，哼了一声：“勉强……还算有点意思。”
虽然没能立刻出门，但这个新玩具暂时安抚了她躁动的小情绪。
她重新靠回玄衍身边，把玩着幻海珠，又开始问东问西。
“衍衍，小世界的人，他们也会法术吗？”
“有些会，有些不会。世界不同，规则也不同。”
栖欢对幻海珠的新鲜感持续了几天。她通过这颗珠子，看到许多光怪陆离的下界景象——有御剑飞行的人类修士，有在林中歌唱的精怪，也有繁华喧嚣，挂满花灯的凡人城池。
这日，她正歪在软榻上，神识漫无目的地在珠子里的万千景象中游荡，玄衍坐在一旁，指尖正虚点着空中一幅由星光构成的复杂图谱。图谱上，无数光点明灭闪烁，连接成细密的网络，但其中几处，光芒显得有些紊乱。
“衍衍，这个不好看。”栖欢收回神识，把幻海珠丢到一旁，目光落到那星光图谱上，“这些星星怎么乱糟糟的？”
玄衍指尖微动，那幅图谱悄然隐去。他看向她：“是一些需要调整的星轨。”
“哦。”栖欢什么兴趣。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白玉地面上，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似乎永恒不变的云海，叹了口气，“云珠子他们说，最近仙界好像要办个很大的宴会，好多神仙都收到了请柬。”
她转过身，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眼巴巴地望着玄衍：“我们云缈境……没有收到吗？” 她记得很久以前，衍衍是带她去过一次仙界的宴会的，当时她还小，但她对宴会上那些亮晶晶的仙果和没见过的点心还记得很清楚。
玄衍还未回答，庭院外便传来一阵清越的鹤鸣。一道金光穿过云缈境的屏障，轻巧地落在玄衍面前，化作一卷萦绕着瑞气的金色请柬。
请柬自行展开，上面用古老的神纹书写着邀请之意，落款处是“东宸神君”的神印。东宸神君，是如今仙界明面上地位最高的几位古神之一，执掌一方天域，平日里与玄衍这等超然物外的存在井水不犯河水。
栖欢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来，扒着玄衍的手臂去看那请柬：“衍衍，是请我们去玩的吗？”
玄衍扫了一眼请柬内容，无非是言及近来各方星域时有微小异动，东宸神君欲设宴邀集众神，共商稳定之策，望玄衍神主拨冗莅临云云。
“嗯，东宸设宴。”玄衍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我们去吗？”栖欢摇晃着他的手臂，带着明显的期待，“听说这次的宴会设在瑶台，那里有整个仙界最大的莲池，开花的时候可漂亮了！而且……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玄衍垂眸看着她写满“想去”的小脸。他本不喜这等喧闹场合，更无意参与什么“共商稳定之策”——那些星域异动，他心中有数。
“你想去？”他问。
“想！”栖欢用力点头，生怕他拒绝，又补充道，“我保证乖乖的，不乱跑！” 虽然这个保证她自己都不太信。
就在这时，那卷金色请柬旁，空间微微波动，又一道青色的传讯符浮现，是青梧上神的气息。玄衍神识一扫，里面的信息很简单：此次瑶台仙宴，西海龙族、北境凤族以及几位久不出世的散修大能都会出席，东宸神君似乎有意借此机会整合各方势力，应对目前的微妙局势。
仙界看似平和，实则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以东宸为首的传统古神系，镇守四方的神兽族群，还有不理俗务的散修大能，以及像玄衍这样几乎独立于所有体系之外的至高存在。平日里大家相安无事，一旦出现可能影响平衡的事件，水面下的波澜便会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