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方舟议会,林墨在无垠的虚空中穿梭,规则符文躯与空间脉络共鸣,每一次闪烁都跨越无数光年。薇翠丝化作的翠绿纹章在他胸前微微发亮,持续提供着温润的生命能量,并帮助他过滤、解析着共鸣星图传来的信息。
“沉寂回响”的坐标位于一片被称为“遗忘回廊”的奇特星域。这里没有恒星,也没有星云,只有无数巨大的、如同墓碑般的凝固时空泡漂浮在黑暗中。这些时空泡是过去某些重大事件(通常是文明覆灭或规则级碰撞)留下的“伤疤”,时间在其中流动极其缓慢甚至停滞,保存着事件发生瞬间的片段,如同宇宙的记忆琥珀。
而“沉寂回响”遗物,就位于这片回廊的最深处,一个最大、也最不稳定的时空泡内部。
随着林墨的靠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薇翠丝之前提到的那丝“杂音”——一种与规则瘟疫同源,但更加隐蔽、更加根植于信息本身的扭曲波动。它不像虚空噬菌体那样主动侵蚀,更像是一种弥漫在环境中的、无形的认知污染。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那层近乎凝固的时空壁垒,进入了目标时空泡的内部。
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这里仿佛是一个被按下暂停键的战场残骸,破碎的、风格奇特的星舰残骸凝固在虚空之中,能量光束定格在半空,爆炸的火光如同凝固的琥珀。这些残骸不属于任何林墨已知的文明,其技术路线似乎更偏向于纯粹的信息实体化与因果操纵。
在战场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物件。
那并非宏伟的建筑或光球,而是一个不断在“存在”与“非存在”状态之间闪烁的、由无数细密因果线缠绕而成的暗澹光环。它就是“沉寂回响”,一件与因果律相关的太古遗物。
然而,此刻这个光环的状态极不正常。原本应该有序流转的因果线,如今变得混乱、纠结,甚至相互矛盾。一些因果线的末端,延伸出细微的、如同黑色霉斑般的错误信息脉络,正是这些脉络散发出规则瘟疫的杂音,污染着整个时空泡。
它似乎成了规则瘟疫的一个次级感染源。
林墨没有贸然靠近。他调动万机宝库中获得的知识,以信息视角仔细观察。他发现,那些错误的信息脉络正在不断地编织着一个个基于虚假前提或逻辑悖论的微型因果陷阱。任何试图接触或观察“沉寂回响”本体的行为,都可能瞬间触发这些陷阱,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可能是时间线的错乱,可能是自身存在因果的被篡改,甚至可能直接被卷入某个自我否定的逻辑死循环而湮灭。
“它在自我保护,还是已经被完全侵蚀,变成了一个诱饵?”薇翠丝传递来警惕的意念。
“更像是后者。”林墨沉声道,“规则瘟疫的目的似乎是污染并利用这些遗物,将其转化为散布混乱的节点。我们必须清除这些污染,但绝不能直接触碰那些因果陷阱。”
他尝试引动归墟烙印的力量,试图从远处“抹除”那些错误的信息脉络。然而,归墟之力在靠近因果光环时,竟被那些混乱的因果线偏转、引导,反而触发了几个小型的陷阱!
轰!
林墨周围的空间瞬间错乱,他感觉自己同时出现在了过去(刚进入时空泡时)和未来(可能遭遇攻击后)的几个时间点上,意识几乎被撕裂!幸而他空间烙印稳固,强行将错乱的时间线收束归一,但规则符文躯也一阵剧烈闪烁,消耗不小。
“不行,因果层面的防御太过诡异,常规手段极易引发反噬。”林墨面色凝重。他需要一种能绕过因果直接作用,或者能同时覆盖所有因果可能性的手段。
他想到了“定义权”。但此地的因果陷阱千变万化,基于无数虚假前提,他无法一一进行“再定义”。
就在他苦苦思索对策时,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突然穿透了那些因果陷阱的干扰,传入他的感知。信号源并非来自“沉寂回响”,而是来自这个时空泡边缘,一处被巨大星舰残骸掩盖的区域。
“救……救我……知识……守护者……陷阱……小心……”
信号使用的是某种极其古老的语言,但林墨通过规则共鸣能够理解其大意。
“知识守护者?”林墨心中一动,难道是这个覆灭文明留下的某个幸存 AI 或意识碎片?
这很可能是一个转机,也可能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略一沉吟,林墨决定冒险一探。他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些显眼的因果陷阱,如同穿越雷区般,向着信号源靠近。
最终,在那艘最大的、形似某种图书馆或计算中心的星舰残骸深处,他找到了信号源——一个被无数凝固的、由信息构成的锁链封印着的菱形水晶。水晶中心,一点微弱的意识之火在艰难地跳动着。
那些信息锁链上,同样缠绕着规则瘟疫的黑色脉络,但它们的主要作用是封印而非攻击。
林墨能感觉到,这个水晶意识虽然虚弱,但其本质却带着一种纯净的、与万机宝库类似的理性光辉。
“外来者……你……能听到我吗?”水晶意识传递出虚弱的波动,“我是‘万识水晶’,这个‘织识文明’最后的记录者……我们……我们试图利用‘沉寂回响’推演对抗宇宙终末的方法,却引来了未知的污染……它扭曲了因果,让我们的推演变成了自我毁灭的预言……”
织识文明?看来这个覆灭的文明专注于知识与信息的探索。
“我感知到了‘沉寂回响’的污染,”林墨回应道,“告诉我,如何才能安全地净化它,或者至少关闭这个污染源?”
“净化……很难。污染已与遗物核心的因果机制深度绑定。”万识水晶的波动带着绝望,“唯一的办法……是启动我们文明留下的最终安全协议——‘逻辑奇点’。那是一个能创造局部绝对逻辑真空的装置,可以暂时剥离一切规则,包括污染……但也包括‘沉寂回响’本身的力量,甚至可能波及到你……”
逻辑奇点?创造规则真空?这简直是双刃剑!
“装置在哪里?”林墨问道。
“就在……我的核心深处。但启动它,需要庞大的能量和对信息规则的极致理解,否则奇点失控,我们都会……归于虚无。”万识水晶的光芒闪烁不定,“而且,那些封印我的锁链,是污染设置的防御机制,一旦你尝试解开,必然会触发最勐烈的因果反击……”
前有被污染的因果遗物,后有被封印的文明火种。
启动逻辑奇点,可能同归于尽;不启动,污染持续扩散。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
林墨看着那被封印的万识水晶,又望向远处那不断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沉寂回响”,眼中规则符文急速流转、推演。
或许……可以冒险一试。利用规则瘟疫与清理者之间的“对立”,以及……他自身作为“变量”的特质。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